畢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沒有歧視女性的意思啊?！?/p>

“不必這么拘謹，我懂你的意思?！编u堃的態(tài)度比剛見面時和緩了許多，“在現(xiàn)有社會語境下，男性更多代表著力量，或者說魯莽、好斗、易怒等等這些最容易與暴力犯罪聯(lián)系上的詞，而女性的形象則更容易讓人想到柔弱、保守、需要被保護，即使是犯罪，也更多處于從屬地位，而不會主動出擊。不過你自己也說了，她可能還有幫手。事實上，受過良好教育的女性在實施犯罪時，更具迷惑性，她們通常會結(jié)合自身特點選取犯罪方式。汪樂寧是個心理醫(yī)生，必然會有一些全心全意信任她的病人，在本來就有心理問題的情況下，這些人非常容易被操控，而她又恰巧具有操縱人內(nèi)心的專業(yè)技能。我想經(jīng)過明天的調(diào)查，你會有更多的發(fā)現(xiàn)。”

“很難想象堃哥已經(jīng)離開刑偵條線八年了。”畢衍夾了一塊紅燒肉，嘴里還不忘拍著馬屁。

“哈哈，”鄒堃接受了他的夸獎，“吃飯吧，等會我?guī)闳バ菹?。?/p>

飯桌變得安靜下來，畢衍想重新找個話題，沒想到鄒堃卻先抬起了頭：“明天是你第一次見汪樂寧吧？”

“是啊?！碑呇懿幻髌湟?，但還是確認著點了點頭。

“總不能空著手去見一位女士吧，”鄒堃又低下了頭，注意力重新回到餐桌上，邊吃邊說，“如果需要的話，院子里的小植物，隨便拿一盆當伴手禮吧?！?/p>

“哦，還是堃哥想得周到?！碑呇苜澰S地說道。

十

雖然表面看來，鄭元浩對畢衍并不待見，但對于他的行程，鄭元浩還是安排的十分妥帖。第二天清晨畢衍收拾好東西去和鄒堃告別時，林凱已經(jīng)坐在大廳里等他了。

“小林？”雖然只有一面之緣，畢衍還是認出了這個背影。

“畢隊，你起來啦?！贝髲d里的男子回過頭來，一臉笑容，果然就是昨天接待他的林凱，“鄭隊讓我來這等你，帶你去見汪小姐?！?/p>

“感謝感謝，”畢衍說著也往大廳走來：“聽說你們已經(jīng)去過一次了？”

“是啊，車禍后第二天我們就去過了，不過當時去的是汪小姐家，今天我們得去她的工作室了，她早上還要接待一個客人?！绷謩P含含糊糊地說著，他正在解決面前的一盤煎餃。

“小伙子，一起吃早飯啊?！?/p>

又是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昨晚才見過的中年婦女，畢衍這才想起還沒問過她該怎么稱呼，但食物的香氣讓他顧不得這么多了：“我剛好還沒吃早飯，謝謝阿姨?！?/p>

他說著就在林凱對面坐了下來，欣然接受了面前的美食，吃完了整整一碟煎餃，他才想起來問道：“對了，堃哥去哪了？”

“我剛到就見他出去了，說是去鎮(zhèn)上采購東西。他囑咐過不用等他回來，自便就好了，他還給了你一盆花，說是叫雙子貝瑞，放那了?！绷謩P一邊說著，一邊從食物中騰出空來朝屋外的石桌上指了指，果然有一盆精致的多肉植物正放在那里，粉紅色的葉片，蓮座狀的株形，恰好兩個花座挨挨擠擠湊在一塊，小巧玲瓏，晶瑩剔透，煞是可愛，“不過鄒老師說你要不喜歡也可以換別的?！?/p>

“不用了，堃哥挑的不會有錯。”畢衍只往外看了一眼就繼續(xù)狼吞虎咽起來，絲毫不把這個禮物放在心上。

林凱的早餐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他抹了抹嘴有些好奇地問道：“畢隊，你為什么也叫鄒老師堃哥啊，你應該比他小好多吧，你們認識？”

“隨便叫叫，那你呢，上過鄒老師的課？”

“倒也沒......”林凱有些尷尬，摸摸頭不再說話。

吃完早飯，時鐘已經(jīng)指向9點，畢衍本來想幫忙洗完碗才走，結(jié)果被王阿姨趕了出來，這才坐上林凱的車，一起向著今天的目的地進發(fā)。

等坐到車上，林凱已經(jīng)忘了大廳里那茬，又和畢衍要好起來。他天生嘴巴閑不住，一路上嘰嘰喳喳和畢衍聊了許多，再加上畢衍有心打探，等到目的地的時候，汪樂寧的基本情況畢衍已經(jīng)掌握的差不多了。

和林凱說的一樣，汪樂寧早上就有一個客人，但還好，畢衍和林凱沒等很久，一位長下巴的中年男子就從她辦公室里走了出來，臉上帶著輕松的微笑，一邊向外走，一邊還回頭說著什么。他的身后，不遠不近跟著一位穿著正裝的年輕女子，她戴著眼鏡，化著淡妝，一頭長發(fā)扎了個低馬尾垂在背后，看起來十分干練，高跟鞋有節(jié)奏地碰撞著地板，發(fā)出“噔噔”得響聲。

畢衍搶先林凱一步迎了上去：“汪小姐，你好?！?/p>

“你好，”剛結(jié)束與客人交談的汪樂寧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zhuǎn)過頭來，見到眼前的陌生人一點都不詫異，語氣肯定地說道，“你就是畢警官吧？”

“汪小姐。”林凱也在這時走了過來，朝著汪樂寧點頭示意。

“汪醫(yī)生，既然你還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下周見。”

“好啊，周先生，今天還有些忙，就不送你了，再見?！蓖魳穼幭人屯昕腿?，才重新回過頭招呼起辦公室前的兩個人，“兩位警官，里面請?！?/p>

畢衍毫不客氣地走了進去：“汪小姐和我剛剛聽到的不太一樣?！?/p>

“是嗎，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蓖魳穼幰膊辉谝?，指了指落地窗前的沙發(fā)，示意他們坐下，“上次和林警官見面的時候是在家里，穿著打扮要休閑許多?！?/p>

“汪小姐的眼鏡......”

“是平光鏡，畢警官真是觀察入微，”汪樂寧不等畢衍說完就脫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一些客人更容易相信穿著打扮專業(yè)一些的心理醫(yī)生，我在這一行還太年輕了，不得已依靠一些小配件。”

“原來是這樣，”畢衍像是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他再次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去掉了眼鏡的汪樂寧看起來并沒有29歲，反倒比林凱還要年輕一些，目光溫柔，嘴角帶著笑意，和他想象中充滿氣場的成熟職業(yè)女性不同。不過她很敏銳，自己才剛剛開口就被她察覺到了意圖，談吐充滿說服力，確實不愧為心理醫(yī)生。

“初次見面，準備了一個小禮品，希望你喜歡?！碑呇懿]有立刻坐下，而是靠近兩步遞上了鄒堃為他準備的雙子貝瑞，順便又看了看她的工作室。整間屋子色調(diào)溫暖，讓人心安，裝飾十分簡潔，顯出主人干練的態(tài)度，辦公桌上有幾個或趴或立的小貓手辦，憨態(tài)可掬，充滿女性氣息，汪樂寧的背后，還有一排書柜靠墻放著，上面的書籍幾乎已經(jīng)排滿了。陽光從向南的落地窗間穿行到室內(nèi)，這間辦公室采光很好，周邊又坐落著許多寫字樓，看起來租金不便宜，汪樂寧的這份工作應該很成功。

“這是什么？”汪樂寧接過畢衍手里的那盆小型多肉植物，仔細打量了一番，甚至還放在鼻尖嗅了嗅，與剛剛成熟嚴謹?shù)哪优腥魞扇?，一派天真，“我很喜歡，謝謝?！?/p>

“不客氣，雙子貝瑞。”

“??？”汪樂寧像是沒聽明白，表情有些奇怪。

“雙子貝瑞，我說這盆植物的名字?！碑呇芘抡f不清楚，又用手指了指汪樂寧拿著的盆栽。

汪樂寧這才反應過來，她咬了咬嘴唇，看向畢衍的眼神多了一份探究：“這樣啊，真巧，我的英文名就叫Berry，或者這不是巧合？”

這盆植物是鄒堃選給他的，畢衍心里有些異樣。但眼前這個女人與鄒堃兒子的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對鄒堃來說，查清她的底細不過是一種本能，所以畢衍很快把心底的異樣壓了下去，笑著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換一盆了，本來覺得它粉粉嫩嫩，小巧玲瓏，一定能討女孩子歡心，可現(xiàn)在一對比，這個Berry就遜色多了?！?/p>

汪樂寧笑著搖了搖頭，順手把那盆和自己同名的禮物放到辦公桌最右側(cè)沐浴在陽光中的位置上，又倒了兩杯茶遞給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的兩個人，這才繼續(xù)說道：“畢警官的危機處理能力真強。”

“哈哈，叫我畢衍就行了。汪小姐，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我們今天來主要還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病人，鄒騁?！焙芽吞捉Y(jié)束，畢衍進入了正題。

“嗯，既然還要聊一會，也不要一直叫我汪小姐吧，聽著怪奇怪的，我叫汪樂寧，或者叫我Berry，你知道的，”汪樂寧說著打趣似地朝畢衍挑了挑眉，然后在沙發(fā)對面的一張環(huán)抱式靠背椅上坐下，“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心理咨詢師都要遵守行業(yè)倫理規(guī)則，如非必要不能透露病人的隱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