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沈薇薇好不容易找到位于兩村交界荒廢河谷下的"黑市"，此時已聚些人影。

多如她用破布裹頭臉，沉默蹲地，面前擺寥寥貨物——幾把干野菜、粗糙陶器、甚至賣兒賣女，孩子脖插草標(biāo)眼神空洞坐父母身邊。

壓抑絕望氣氛彌漫。

她心沉下去。找角落蹲下，將小包肥料放面前。

奇怪"貨物"很快引來目光，多好奇疑惑。

"小娘子，這賣的是啥？土疙瘩？"干瘦老者湊問。

沈薇薇壓低聲音："好肥料，摻地里莊稼長得快。"

老者嗤笑搖頭走開："這年景有地都種不出糧，還肥料？騙鬼呢！"

其他人聽了也露不以為然表情，顯然無人信這包平平無奇"土"能這般神奇。

時間過去，無人問津。沈薇薇的心漸漸涼了，難道行不通？

幾乎要放棄時，一個穿著略體面但面有菜色中年男人蹲下，目光銳利打量布包。

"你說這是肥料？有何憑證？"男人聲音沙啞帶審視。

沈薇薇心中一動，知這可能是個懂行的，或是地主家管事，謹(jǐn)慎回："自家祖?zhèn)鞣阶樱挪恍庞赡?。換糧，糙米豆子麩皮都行。"

男人沉吟片刻，手指沾點肥料鼻尖嗅嗅，仔細(xì)捻捻，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這"土"質(zhì)地氣味確與他所知所有肥料不同。

"怎么換？"男子問道。

"這一包，換五斤......不，三斤糙米。"沈薇薇咬牙報價，知要價不能太高，她現(xiàn)在急需換糧。

男人皺眉搖頭："太貴。如今糧價飛漲，這點東西值不了這么多，最多一斤糙米。"

"兩斤半！"沈薇薇堅持還價。

兩人正討價還價，忽然市場入口處傳來騷動驚呼！

"官差來了！快跑??！"

人群瞬間炸鍋！黑市交易明令禁止，災(zāi)年官府管控更嚴(yán)！人們驚慌失措抓東西四散奔逃！

沈薇薇臉色一變，立刻抓布包想跑，但中年男人似乎不甘心，竟一把拉住她胳膊："小娘子，一斤半糙米！換不換？！"

"放手！"沈薇薇急了，用力想掙脫。

就在這時，幾個如狼似虎官差沖入，大聲呼喝抓人沒收貨物，現(xiàn)場雞飛狗跳！

混亂中，中年男人被逃跑人撞了下，隨即松手。沈薇薇趁機(jī)掙脫，混入慌亂人群，朝河谷上游拼命跑去。

身后官差呵斥聲、被抓者哀嚎聲不絕。

沈薇薇心跳如鼓，不顧一切向前跑。體力遠(yuǎn)超常人，很快甩開大部分追兵，但有兩個官差似乎盯上她，對她緊追不舍。

她慌不擇路沖進(jìn)茂密灌木叢，手臂臉頰被荊棘劃出血痕渾然不顧。

突然腳下一空！

她竟不小心踩塌荒草掩蓋淺坑，驚呼一聲向下墜去！

幸坑不深，她只摔得七葷八素，腳踝傳來劇痛。

更讓她魂飛魄散的是，坑底非空無一物——一具早已腐爛大半露出森森白骨尸體，正靜靜躺那里，空洞眼窩恰好對著她摔落方向！

與此同時坑洞上方傳來官差逼近腳步聲和對話："娘個腿的，跑哪兒去了？"

"好像掉這邊坑里了？"

"下去看看！"

沈薇薇嚇得臉色慘白，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前有腐尸后有追兵腳還扭傷，她下意識握緊木棍準(zhǔn)備拼死一搏！

千鈞一發(fā)之際——

"嗷嗚——！"一聲凄厲悠長狼嚎猛從不遠(yuǎn)處山林傳來，緊接著更多狼嚎聲此起彼伏響應(yīng)！

坑上官差腳步猛頓聲音帶驚恐："狼！是狼群！快走！"隨后腳步聲迅速遠(yuǎn)去，他們顯然比起抓人，更怕遇餓瘋狼群。

坑底沈薇薇驚魂未定，癱坐冰冷泥土大口喘氣，冷汗浸透中衣。看著近在咫尺枯骨，胃里翻江倒海。

過了許久直到狼嚎聲遠(yuǎn)去，四周重歸死寂，她才忍著腳踝劇痛心中恐懼掙扎爬起，手腳并用爬出可怕土坑。

天色開始變暗，她不敢久留，拖著傷腿憑著模糊記憶和頑強(qiáng)的意力，一瘸一拐往家挪。

黑市之行她不僅顆粒無收，還差點被抓摔傷，嚇個半死。

當(dāng)沈薇薇終于遠(yuǎn)遠(yuǎn)看到熟悉破屋輪廓時，天已徹底黑透，屋里沒有半點燈火死寂得讓人心慌。

孩子們怎么樣了？他......怎么樣了？

不祥預(yù)感攫住她，忍著疼痛加快了腳步。

破屋死寂，沒有燈火，也沒有孩子往常聽到她腳步聲時，發(fā)出的細(xì)微響動。

沈薇薇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腳踝的劇痛和一天的疲憊驚懼都被這股巨大的恐慌壓了下去。她猛地推開虛掩的破門（出門時明明掩好了），踉蹌著沖進(jìn)屋內(nèi)。

“狗娃？丫丫？”她聲音發(fā)顫地呼喚。

黑暗中，傳來微弱的、壓抑的啜泣聲。

借著從破窗漏進(jìn)的慘淡月光，她看到兩個孩子蜷縮在炕角，小小的身體都在發(fā)抖。

大兒子狗娃看到她，掙扎著想爬過來，卻似乎沒什么力氣，只是嗚嗚地哭得更兇了。小女兒丫丫則閉著眼睛，小臉通紅，呼吸急促，嘴里發(fā)出難受的囈語。

沈薇薇撲到炕邊，伸手一摸丫丫的額頭——滾燙！再摸狗娃，也是低燒！

孩子們病了！在這缺醫(yī)少藥、食不果腹的境況下，發(fā)燒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澆頭，讓她渾身發(fā)冷。她猛地轉(zhuǎn)頭看向土炕另一側(cè)——謝無咎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但沈薇薇敏銳地注意到，蓋在他身上的破布，似乎有被拉扯過的痕跡，位置和她離開時略有不同。而且，兩個孩子雖然害怕地蜷縮在炕角，卻并沒有離他非常遠(yuǎn)，仿佛潛意識里還是將他視為唯一的依靠。

一個荒謬的念頭閃過：她不在的時候，是他......在照看孩子？至少，沒有傷害他們？

但現(xiàn)在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沈薇薇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先摸索著找到火石，費力地點燃了灶膛里最后一點用來引火的干草，微弱的火光跳躍起來，勉強(qiáng)照亮了破屋，也映出兩個孩子燒得通紅的小臉和干裂的嘴唇。

沒有藥！沒有大夫！

她猛地想起懷里的靈泉稀釋液！這東西能增強(qiáng)她的體質(zhì)，緩解疲勞，對謝無咎的重傷似乎也有效，那對孩子的風(fēng)寒發(fā)燒呢？

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等不了了，她必須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