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挑選衣裳的客人都嚇了一跳，宋予笙環(huán)顧了一周，確認(rèn)了那聲呵斥是在說自己。

她打量了一會兒那人身上繡滿金線的袍子，遲疑地問：“您是這里的掌柜？”

按理說，名聲越大的布莊東家，在穿著上也應(yīng)該越講究衣著搭配的內(nèi)涵才是?？蛇@人滿身金線，就差把“我很有錢”四個字寫在身上了。

一旁的雜役連忙低聲和宋予笙介紹：“這是我們黃掌柜?！?/p>

宋予笙今日是來買衣裳的，無意惹事，解釋道：“我無意擅闖，只是想上去看看有沒有適合的衣裳?！?/p>

“你？”黃掌柜用挑剔地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宋予笙，然后嗤笑一聲，“不用上去了，上面肯定沒有適合你的衣裳。”

宋予笙臉色驟冷：“何意？”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黃掌柜，你可別看人家衣著素凈，這可是安樂侯府的二姑娘?！?/p>

宋予笙循聲看去，就見一個紅衣少女帶著兩個丫鬟站在二樓的欄桿處，輕蔑地看著自己。

黃掌柜沒想到宋予笙還是安樂侯府的人，頓時吃了一驚，市井之人哪懂王侯將相哪個女兒嫡出庶出的，只一聽“安樂侯府”四個字，下意識便覺得對方得罪不起。

但紅衣少女再次開口了：“雖然宋二姑娘不得主母喜歡，也不如宋家大姑娘是名門淑媛，可怎么說也和我相識多年，黃掌柜，不如給我個面子，讓她上來開開眼界？”

黃掌柜面對紅衣少女，臉上頓時掛上諂媚的笑容：“孫姑娘都開口了，當(dāng)然得照孫姑娘的意思辦。”

宋予笙微微瞇起眼睛，在腦海里問：“狗系統(tǒng)，這姓孫的是誰，原劇情能查得到么？”

“原劇情里姓孫的，只有宋纖妡的閨中好友，孫可絮，六品武將之女?！?/p>

宋纖妡的閨中好友......

宋予笙瞬間明白孫可絮為什么一開口就處處針對自己了。

宋予笙睨著掌柜：“她要是不開口，你這勢利眼就不打算放我上去了？”

黃掌柜皮笑肉不笑：“喲，這話可不能這么說，您要是沒那個銀子，上去看了也是白搭......”

一張百兩的銀票突然在掌柜面前晃了晃，黃掌柜看見銀子眼神發(fā)亮，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拿。

宋予笙一把將銀票收回了袖子里，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既然我入不了掌柜的眼，沒資格上二樓，那還是先走吧?！?/p>

“哎！”黃掌柜一改之前的輕慢，往樓梯做了個請的手勢，“有資格，有資格！”

孫可絮登時氣得臉色鐵青。

隨行的丫鬟看著孫可絮的臉色，小聲安慰道：“姑娘莫擔(dān)心，那宋二在侯府遭到侯夫人厭棄，這一百兩肯定是她所有的積蓄了，二樓哪身衣服都不止這個價。”

孫可絮認(rèn)可了這個說法，面色稍霽：“你待會兒找個機(jī)會，將這番話告訴黃掌柜，莫讓黃掌柜被這般寒酸的人給騙了?！?/p>

“是?！?/p>

轉(zhuǎn)眼，宋予笙已經(jīng)走到二樓。

二樓還有不少貴女，此時看到宋予笙上來，認(rèn)出她的人都吃了一驚。

孫可絮當(dāng)著眾人的面迎了上去：“宋二姑娘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衣裙吧？不像我們，隔三差五都要來那么一回。”

二樓藏衣閣的衣裙，確實(shí)都比大堂的要上一個檔次?？伤斡梵峡戳艘蝗?，眉頭越皺越緊，甚至還有些失望。

藏衣閣的衣裙好看是好看，用的綢緞布帛也昂貴，但款式要么有些陳舊，要么缺乏獨(dú)特的美感，若要評價，只能說中規(guī)中矩。

可孫可絮看見宋予笙臉上失望的神色，卻以為她正失落于買不起這些衣裳，滿臉虛假地關(guān)切：“宋二姑娘，是帶的銀子不夠，買不起么？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的嘴能吐金子？”

孫可絮一愣：“什么？”

宋予笙終于抽空瞥了孫可絮一眼：“不能吐金子就閉嘴?！?/p>

聽出宋予笙言下之意的貴女們，瞬間發(fā)出幾聲憋笑，這不就是說孫可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嗎？

其中一個貴女絲毫不給孫可絮面子：“孫姑娘確實(shí)聒噪。”

孫可絮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剛想說什么，又想起那句“吐金子”，喉嚨頓時像是堵住了一樣，不知道自己該說話還是不該說。

宋予笙的目光忽然定在一個角落里。

角落里擺放著一套黑紅相間的衣裙，裙擺層疊鋪開，卻又不顯得累贅，到了腰間卻忽然一束，讓人瞬間想到妙曼少女流暢的腰線。

上身以黑色為主色調(diào)，交頸的衣襟處卻是紅色，外罩繡銀線白色紗袍，給人感覺熱烈卻莊重，沉穩(wěn)又輕盈。

宋予笙一指那套裙裳：“黃掌柜，這套如何出價？”

孫可絮終于找到機(jī)會：“這套衣裳本姑娘要了?！?/p>

黃掌柜連忙讓人將衣裳打包，壓根沒理會宋予笙，就對著孫可絮點(diǎn)頭哈腰：“這就給孫姑娘包起來。”

剛才通過孫可絮的暗示，黃掌柜自然知道了宋予笙不受寵，手里不可能闊綽，而且看她身上的穿著，想來也沒幾個錢。

宋予笙著著黃掌柜，忽然拔高了聲音，讓在場的人都聽得到：“飄羽閣不是自詡京中最好的衣閣，怎么也做這種狗眼看人低的事兒？”

“宋二姑娘怎么能這么說，那身衣裙一看就得上百兩，既然買不起，就別耽誤人家掌柜做生意?！睂O可絮悠然道。

宋予笙看了孫可絮一眼：“既然孫姑娘這么喜歡，我就不奪人所好了。那邊那身淺青色的也不錯，黃掌柜......”

“那條淺青色的我也要了！”

宋予笙再次不緊不慢地又選了一條：“右邊那身淡黃色的......”

“一并包起來送到孫府上?！?/p>

“蒼青色的那身......”

“包起來?！?/p>

“月白色......”

“一并拿了?！?/p>

黃掌柜臉上幾乎要笑開花了，他看出了宋予笙和孫可絮之間的爭斗，卻絲毫不把宋予笙看在眼里，只對著孫可絮點(diǎn)頭哈腰道：“這就都給孫姑娘打包?！?/p>

宋予笙轉(zhuǎn)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孫可絮：“原來孫姑娘這般闊綽，失敬?！?/p>

孫可絮絲毫沒聽出宋予笙話里有異，她微微揚(yáng)起下巴，傲然沖著宋予笙道：“本姑娘不像有些人，一臉寒酸相。黃掌柜，算一算這幾件衣裳要價幾何，也讓某些人徹底絕了心思。”

黃掌柜飛快地打著算盤，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一共六百八十兩?！?/p>

“區(qū)區(qū)六百八十......多少？”孫可絮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