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兒還沒成型，只有一灘污血。

明昭意痛得厲害，此刻正蜷縮在被子里。

江渡就是在這個時候闖進臥室的。

他幾步跨到床邊，眼底是駭人的紅。

“明昭意！”他幾乎是咬著牙念出她的名字。

“我的孩子呢？！”

明昭意睜開眼，扯了扯干裂的嘴角，露出一個笑。

“沒了?！?/p>

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像鋒利的刀，精準地捅進了江渡的心窩。

他猛地俯身，一把攥住她纖細的腕。

“誰給你的藥？！”

不等明昭意開口，門口的明璇帶著哭腔開口：

“姐夫，是姐姐逼我的！她說我不弄到藥，就……就劃花我的臉，讓我在港城待不下去！”

“你閉嘴！”江渡厲聲呵斥，額角青筋暴起。

“她逼你，你就敢給？明璇，你當我是傻子嗎！”

明璇被嚇得瑟縮了一下。

江渡的視線再次落到明昭意臉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p>

明昭意迎著他的目光，她看見了惱怒，和一點微弱的期盼。

她知道他在期盼什么，她開口，聲音平靜。

“她沒說錯。藥是我逼她送來的?！?/p>

“我說過，我不想要你的孩子?！?/p>

話語落下，砸碎江渡眼里唯剩的一點希冀。

她明明是帶著快意去說這句話，但看著那抹光黯淡下去，心臟卻也像被緊緊攥了一下。

痛到她呼吸都停滯。

半晌，江渡直起身來，他看著明昭意，聲音嘶啞：

“明昭意，你最好別后悔?！?/p>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房門被重重甩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音。

明昭意埋進冰冷的枕頭里。

身體仍有一陣空蕩蕩的鈍痛，不知是流產(chǎn)的后遺癥，還是別的什么。

后悔嗎？

可她早就沒有后路了。

接下來的日子，江渡沒有再出現(xiàn)，明昭意還是被軟禁在公寓里。

傭人會送來當天的報紙和雜志，是江渡的授意。

頭版頭條，赫然是江渡攜明璇出席某晚宴的照片。

照片里，明璇穿著一身昂貴的定制禮服，親密地挽著江渡的手臂。

江渡雖然表情淡漠，但允許明璇站在他身邊，本身就是一個信號。

另一本娛樂周刊，則用夸張的標題報道了江總為博紅顏一笑，一擲千金拍下稀世粉鉆的新聞。

配圖是明璇展示手指上那顆碩大鉆石的模樣。

還有他們同游歐洲，在塞納河畔并肩而行的偷拍。

一起出入頂級餐廳，頗為親昵的畫面……

港媒用盡詞藻描繪著這位新晉“江女郎”，字里行間暗示明家大小姐早已成為過去式。

明昭意知道這是江渡做給她看的，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身邊不缺人。

但她已經(jīng)懶得搭理他這種幼稚的手段了。

她身體越來越差，像一株逐漸衰敗的花。

或許是因為病痛的折磨，她的精神變得有些恍惚，開始頻繁地夢見江渡。

夢見那個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卻為她處理好一切的少年。

夢境真實得讓她醒來時，眼角總是濕的。

她甚至忍不住想。

如果當初父親沒有做出那樣的事，如果江渡的父母還在。

他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會不會……也有那么一點點希望，可以擁有一個不一樣的結(jié)局？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沒有如果，現(xiàn)實早已將任何假設(shè)都碾得粉碎。

明昭意在昏沉到快要分不清晝夜的時候收到了一個快遞。

文件袋里只有一份離婚協(xié)議。

附著的便簽上，是明璇的字跡：

【簽了吧，給自己留點體面?！?/p>

明昭意拿著協(xié)議，看了很久，低低地笑了。

她拿起筆，利落地簽下名字——明昭意。

那九百九十九封婚宴請?zhí)系穆淇?，此刻落在了離婚協(xié)議上。

字跡卻不再飛揚，她沒有力氣了。

也好。

墓碑上，不用刻江渡之妻。

她可以干干凈凈，只做明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