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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公有拖延癥。
我做飯讓他洗碗,他說等會兒。
我洗衣讓他晾,他說等會兒。
在他又一次說等會兒時,我沒忍住吼了他一句。
他玩著手機游戲,一臉淡定:“都說等會兒了,我又不是不做,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p>
觸及到他看我像看瘋子的眼神時,我渾身發(fā)冷。
從那以后,我也有了拖延癥。
可當我和他做了同樣的事情時后,他卻瘋了。
1.
晚上十點,家里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我正在趕一個設(shè)計稿,電腦屏幕瞬間熄滅,只剩下我錯愕的臉。
“紀衡!怎么停電了?”
我沖著客廳喊。
沙發(fā)那邊傳來紀衡不甚在意的聲音,“哦,應(yīng)該是沒電費了?!?/p>
我沖出書房,借著手機電筒的光,看到他依然陷在沙發(fā)里,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淡定的側(cè)臉。
我壓著火氣問他。
“我三天前就提醒你交電費,你當時怎么說的?”
他劃拉著手機,眼睛都沒抬一下,“急什么,我等會兒就交?!?/p>
“等會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停電了!我的稿子還沒保存!”
“一個稿子而已,再做不就行了?!?/p>
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催什么催,我現(xiàn)在就交?!?/p>
他慢悠悠地打開繳費軟件,輸入金額,然后付款。
整個過程,他甚至沒有一點歉意。
那一刻,我看著他漠然的側(cè)臉,多年的委屈和憤怒凝結(jié)成一片冰冷。
我忽然覺得,再也無法忍受了。
這不是一件小事,這是無數(shù)次小事,以及他對我所有付出的輕視,是徹底的心寒。
十分鐘后,燈光亮起。
我看著電腦上空白的文檔,和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胸口一陣發(fā)悶。
這種無力感,讓我心口陣陣的疼。
第二天早上,我準備出門上班,紀衡叫住我。
“老婆,我今天下午要見個客戶,你幫我把那件藍色的襯衫熨一下?!?/p>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好?!?/p>
他滿意地點點頭,回房間繼續(xù)睡回籠覺。
我站在玄關(guān),看著那件被他隨手扔在沙發(fā)上的襯衫,一個念頭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沒動,直接換鞋出了門。
下午,紀衡的電話打了過來,語氣很沖。
“舒晚!你沒給我熨衣服?我現(xiàn)在馬上就要出門了,衣服皺得跟咸菜一樣!”
我正對著電腦,語氣平靜,“哦,我忘了?!?/p>
“忘了?這么點事你都能忘?我客戶很重要,我現(xiàn)在怎么辦?”
我學(xué)著他昨晚的語氣,慢悠悠地說,“一件衣服而已,皺點就皺點,客戶看的是你的能力,又不是你的衣服?!?/p>
電話那頭沉默了。
我沒等他說話,繼續(xù)道:“你別急,我下班回去就給你熨?!?/p>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世界清靜了。
晚上我回到家,紀衡黑著一張臉坐在沙發(fā)上。
桌上擺著外賣盒子,顯然他沒做飯。
看到我,他冷哼一聲,“舒晚,你現(xiàn)在是越來越能耐了?!?/p>
“彼此彼此?!?/p>
我換了鞋,看都沒看他,徑直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他跟了進來,堵在門口,“我今天在客戶面前丟死人了!你就不能上點心嗎?”
“我說了我忘了?!?/p>
我喝著水,眼神平靜地看著他,“又不是故意的,你發(fā)什么火。”
這話,他以前對我說過無數(shù)遍。
紀衡被我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憋得通紅。
他大概從沒想過,他自己的那套邏輯,會被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行,你行!”
他指著我,半天憋出幾個字,然后氣沖沖地回了臥室,“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我看著緊閉的房門,把杯子里的水一飲而盡。
這才只是個開始。
2.
周末,陽光很好。
紀衡難得沒有賴床,早早起來就催我。
“老婆,今天帶兒子去游樂園吧,我昨天都答應(yīng)他了。”
兒子也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摸摸兒子的頭,“好啊?!?/p>
紀衡立刻來了精神,“那你快去準備,給念念穿衣服,收拾一下出門要帶的東西?!?/p>
說完,他又一頭扎進了沙發(fā)里,拿起手機開始打游戲。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轉(zhuǎn)身走進了臥室,然后躺在了床上。
我拿出手機,也開始刷起了短視頻。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紀衡不耐煩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舒晚,你好了沒有,怎么還在磨蹭?”
我沒理他。
又過了十分鐘,他終于忍不住了,沖進臥室。
“你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說好出門嗎?”
我把手機屏幕對著他,慢悠悠地說:“等會兒,我看完這個視頻就去。”
紀衡的表情僵住了。
他看著我,眼神里寫滿不可置信。
“你在學(xué)我?”
“沒有啊?!?/p>
我一臉無辜,“我就是覺得這個視頻挺有意思的,馬上就好?!?/p>
他氣得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兒子都等急了!”
“我知道,你別急,我馬上就收拾?!?/p>
我嘴上應(yīng)著,手指卻又劃到了下一個視頻。
兒子的哭聲適時地從客廳傳來。
紀衡的臉色徹底黑了。
他沖我吼道:“舒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終于放下手機,坐起身,平靜地看著他。
“我不想干什么。我說了我會收拾,又不是不收拾,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這句話,精準地刺痛了他。
他瞪大眼睛看著我,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這正是他昨天對我說過的話。
最后,他只能自己手忙腳亂地去給兒子穿衣服,收拾東西。
等我慢悠悠地化好妝從臥室出來時,他們父子倆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地坐在門口等我了。
紀衡黑著臉,一路上都沒理我。
我樂得清閑。
晚上回到家,兒子玩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紀衡洗完澡出來,把換下來的衣服連同浴巾一起扔進了臟衣籃。
“把衣服洗了。”
他語氣生硬地命令我。
“等會兒?!?/p>
我頭也不抬地看著電視。
他大概是氣急了,也沒再說什么,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紀衡上班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干凈的襪子穿了。
他沖進我的房間,指著滿滿當當?shù)呐K衣籃。
“舒晚!我昨天讓你洗衣服,你又沒洗?”
我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哦,昨晚看電視看忘了?!?/p>
“你!”
他氣得說不出話,最后只能從臟衣籃里翻出一雙聞起來不那么臭的襪子,憤憤不平地穿上去上班了。
我冷眼看著他抓狂。
他受不了,難道我就受得了嗎?
3.
日子就在我和紀衡的“等會兒”拉鋸戰(zhàn)中度過。
他讓我做什么,我一律回答“等會兒”。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他讓我去繳燃氣費,我“等會兒”,結(jié)果家里沒了燃氣,我樂得清閑,他只能連著吃了三天外賣。
他讓我?guī)退W(wǎng)購幾件換季的衣服,我“等會兒”,結(jié)果氣溫驟降,他只能翻出幾年前的舊外套穿著去上班。
他讓我給他的車子預(yù)約保養(yǎng),我“等會兒”,結(jié)果他的車在上班路上拋了錨,被領(lǐng)導(dǎo)狠狠批了一頓。
紀衡終于爆發(fā)了。
這天晚上,他一回家就把手里的公文包狠狠摔在沙發(fā)上。
“舒晚,你是不是有?。俊?/p>
我正在陪兒子搭積木,聞言抬起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還問我怎么了?”
他沖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指著我,“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鬼?處處跟我作對是不是?”
“我沒有跟你作對。”
我平靜地說,“我只是最近記性不太好,總是忘事?!?/p>
“忘事?我看你是故意的!”
他雙眼通紅,死死地瞪著我。
我站起身,和他對視,“紀衡,你覺得我做的這些事,讓你很難受,是嗎?”
“廢話!”
“那你有沒有想過,在過去的五年里,我每天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p>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他耳朵里。
紀衡愣住了。
“我讓你交電費,你說等會兒,結(jié)果停電了,你說一句‘再做就行了’?!?/p>
“我做完飯吃完飯,讓你洗個碗,你說等會兒,結(jié)果碗在水池里泡了兩天都臭了,最后還是我洗的?!?/p>
“我讓你給兒子沖奶粉,你說等會兒,結(jié)果兒子被餓得哇哇大哭?!?/p>
“紀衡,你說的每一句‘等會兒’,最后都變成了我的‘立刻、馬上’?!?/p>
“你把所有的責任和麻煩都推給了我,還覺得理所當然?!?/p>
“現(xiàn)在,我只是把你對我做的事情,還給你十分之一,你就受不了了?”
我的話一句句戳破了他偽裝的平靜。
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
我以為他會反思,會道歉。
可我還是高估了他。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冷笑一聲。
“舒晚,你別把話說得那么好聽。你不就是覺得我讓你干活,心里不平衡嗎?”
“讓你做做家務(wù)怎么了?哪個女人不干家務(wù)?”
“我每天在外面辛辛苦苦賺錢養(yǎng)家,回家讓你做點事,你就跟我這么斤斤計較?”
“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你!”
他說完,還不解氣,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垃圾桶。
垃圾撒了一地。
兒子被嚇得哇哇大哭。
我抱起兒子,心徹底冷了。
原來在他心里,我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做點事”。
他看不到我的付出,只覺得我在斤斤計較。
我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也終于明白,有些人,是永遠都叫不醒的。
我不再跟他爭辯,抱著兒子回了房間,反鎖了門。
門外,傳來他氣急敗壞的罵聲。
“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舒晚,你這個瘋婆子!”
4.
第二天,紀衡沒有上班。
我在廚房做早餐,他走進來,眼睛里布滿血絲。
“舒晚,我們談?wù)?。?/p>
他的聲音沙啞。
我沒理他,專心煎著雞蛋。
他一把按住我的手,“我昨天說的是氣話,你別往心里去?!?/p>
“你覺得我還會信嗎?”
我甩開他的手。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軟了下來,“老婆,我知道錯了。我以后改,行不行?我再也不說‘等會兒’了?!?/p>
我看著他,不說話。
他舉起手,“我發(fā)誓!以后你讓我做什么,我立刻就去做!我們別再這樣了好不好?這個家都快不成樣子了?!?/p>
他的認錯態(tài)度很誠懇,但我心里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不過,看在兒子的份上,我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好,我希望你說到做到?!?/p>
時光匆匆,很快紀衡父親的六十大壽到了。
我們早就說好,在家里辦一桌,請親戚們來熱鬧一下。
前一個星期,紀衡就意氣風發(fā)地跟我說:“老婆,我爸的壽宴,你來負個總責,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的!”
我當時就覺得可笑。
出力的事都找我,他只負責露臉。
我應(yīng)了下來。
壽宴前一天,紀衡問我:“菜都訂好了嗎?蛋糕呢?明天要用的東西都買齊了嗎?”
我看著他,慢慢地回答:“等會兒,我吃完飯就去弄。”
紀衡皺了皺眉,但想起之前的保證,沒再說什么。
壽宴當天,親戚們陸陸續(xù)續(xù)都到了。
公公婆婆坐在沙發(fā)上,滿面紅光地接受著大家的祝福。
紀衡在人群中穿梭,意氣風發(fā)。
中午十一點,他把我拉到廚房。
“訂的菜怎么還沒送來?你催一下。”
“我沒訂?!?/p>
我平靜地回答。
紀衡的笑容僵在臉上,“你說什么?”
“我沒訂菜,也沒買蛋糕。”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舒晚!”
他的聲音瞬間拔高,語氣里全是驚慌和憤怒,“你瘋了嗎?今天是爸的生日!你現(xiàn)在跟我說你什么都沒準備?”
“我昨天不是說了嗎,等會兒就去弄?!?/p>
我學(xué)著他慣用的無辜語氣,“可我后來給忘了?!?/p>
“你!”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的鼻子,一句話都罵不出來。
客廳里,婆婆已經(jīng)開始在問了。
“阿衡,什么時候開飯???大家都餓了。”
紀衡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沖出廚房,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媽,快了快了,廚房正在準備。”
他再次沖回廚房,急得團團轉(zhuǎn),“現(xiàn)在怎么辦?你趕緊想辦法??!”
“我能有什么辦法?!?/p>
我攤開手,“要不,現(xiàn)在點外賣?”
“點外賣?今天是我爸六十大壽!你讓我爸和所有親戚吃外賣?”
紀衡的聲音都在顫抖。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開始給附近的餐廳打電話,但得到的回復(fù)都是今天預(yù)訂已滿。
他絕望地放下手機,頹然地靠在墻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公公打來的。
紀衡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爸,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這都快十二點了,飯還沒好?你媳婦在廚房磨蹭什么呢?我過去看看!”
“別!”
紀衡急忙阻止,“爸,你別過來!是......是舒晚,她......她把訂好的酒席給忘了!”
我冷眼看著他毫不猶豫地把黑鍋甩在我身上。
電話那頭,公公驟然提高的聲音瞬間炸開。
“什么?忘了?這么重要的事情她能忘?你讓她接電話!”
紀衡把手機遞給我,眼神里帶著哀求和威脅。
我接過手機,還沒開口,公公的咆哮就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舒晚,你怎么當老婆的!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紀衡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我等他罵完,平靜地對著聽筒說:“爸,紀衡昨天也說等會兒,我以為他會去安排?!?/p>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我沒再理會,只是舉著手機,目光越過屏幕,靜靜地看著滿臉焦灼的紀衡。
然后,我當著他的面,用不大不小的聲音,清晰地問:“紀衡,你爸說的對嗎?”
5.
我的問題讓他臉色瞬間變了。
他的表情從驚慌到錯愕,最后化為被戳穿的惱怒。
他張了張嘴,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我。
電話那頭的公公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著。
紀衡一把搶過手機,對著電話含糊地說了幾句“爸,我來處理,你先別管了”,然后匆匆掛斷。
廚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最終,這場鬧劇以紀衡硬著頭皮向所有親戚道歉,然后點了附近一家快餐店的全家桶和披薩草草收場。
公公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婆婆的眼神也耐人尋味。
親戚們尷尬地吃著快餐,席間的氣氛詭異又壓抑。
送走所有客人后,紀衡終于爆發(fā)了。
他沒有吼,也沒有罵,只是用一種極其冰冷的聲音對我說:“舒晚,你滿意了?”
“你不就是想看我出丑嗎?想讓我在全家人面前抬不起頭嗎?”
“現(xiàn)在你做到了,你高興了?”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可笑。
“紀衡,從頭到尾,出丑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當媽的在電話里罵我,當老公的在一旁默認,當著所有親戚的面,我被你們母子倆塑造成一個一無是處的蠢貨。你覺得,我就很高興?”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那天晚上,我們分房睡了。
我原以為經(jīng)過這次慘痛的教訓(xùn),他會徹底收斂。
但我錯了。
他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他不再對我頤指氣使,也不再讓我做任何事。
他開始了冷暴力。
他不再和我說一句話,回到家就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
吃飯的時候,他只顧自己埋頭吃,完全無視我和兒子的存在。
家里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