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的傷口開始腐爛，身體也在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冷硬。

穢物的腐臭和死亡的氣息充斥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

我的心先于身體死亡。

好幾次，裴衍靠在佛像旁。

酒杯聲叮啷作響，揉著他的醉意，將滿腔思念和衷腸傾訴。

他和茯苓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攀談。

甚至于，

第一次歡好。

從他口中，我認(rèn)識了另一個(gè)裴衍。

不同于和我相處時(shí)的冷靜矜持。

是那么熾烈，放縱，充滿少年意氣。

“茯苓，今生終究是我負(fù)你，若是旁人我自當(dāng)提刀斬首供于你靈前，可虞歌畢竟是我妻，原諒我下不去手?！?/p>

“此事了后，裴家的田產(chǎn)和財(cái)帛盡數(shù)都留給虞歌，我會求個(gè)一品誥命夫人以保她周全無憂，而我自當(dāng)向陛下請辭，余生將長守在你和孩子墓前。”

萬箭穿心，大概于我也不過如此了。

熬到了點(diǎn)睛這日。

我靜靜地躺著，手緩緩撫上肚子。

孩子，今生是娘對不住你。

娘太累了。

不想再活著了。

這天下之大，卻已無我們母子的容身之處。

待下到地府，千萬要記得。

別再投身到我的肚子里。

別再跟著我受早夭的苦了。

我闔上沉重的眼皮，沉入碎片般的夢中。

裴衍一襲紅衣，立于駿馬之上，朝我伸出手。

“別怕虞歌，牽著我的手，我?guī)闳プ纺钡穆淙?。?/p>

馬蹄揚(yáng)起一地落花，身旁是起哄的閨中好友。

“虞歌，還不快上馬，小裴將軍可要等急了。”

父親站在身后，慈愛地?cái)[擺手：

“去吧，莫要誤了時(shí)辰，你娘今日燉了你愛喝的湯?！?/p>

我嬌羞掩面，伸出蔥白的手指。

盈盈一握。

被裴衍攬入懷中。

他的呼吸吞吐在我耳鬢，撩撥得我面頰通紅。

“虞歌，待我金甲披身時(shí)，定要聘你為妻，廝守一生?！?/p>

我回頭想要應(yīng)聲好。

卻看見茯苓大著肚子，一張泛青的臉怨毒地貼近我。

“為何害我！你這災(zāi)星為何害我！”

裴衍冷漠地注視我：“我真后悔娶了你?！?/p>

父親轉(zhuǎn)身?xiàng)壩?，好友退避三舍?/p>

世人的目光和話語如同利刃插向我的心臟。

禍水，災(zāi)星，兇手......

我驚恐后退，跌入一片冰冷的湖水中。

“沈虞歌，你聽到了嗎??？沈虞歌，你回答我！”

一道遙遠(yuǎn)的聲音從遠(yuǎn)方飄來，伴隨著窒息的感覺讓我猛然驚醒。

黑暗中，殿門被拍得“砰砰”作響。

“沈虞歌，別怕，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