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前男友陳昊的來電在一片寂靜中炸響。

分手后我們兩年沒聯(lián)系，可他出了車禍，手機上的緊急聯(lián)系人竟還是我。

人命關(guān)天，我好心好意去醫(yī)院給他簽了術(shù)前通知書，他的新女友林曉卻掐著點趕來。

見到我開口就罵：

“你這種底層女，也就配在我沒空的時候，偷吃兩口我剩下的了。”

同一時間，小地瓜上#前任去死#話題爆了，林曉剪輯的我跪求復(fù)合視頻轉(zhuǎn)發(fā)過萬。

鄰居拿著視頻砸門質(zhì)問我媽：“你女兒當(dāng)?shù)谌吡耍俊?/p>

媽媽被氣得急火攻心住進(jìn)了ICU。

看著病床上憔悴的媽媽，我十指緊握成拳。

林曉，陳昊。

既然你們用我的好心污蔑我。

那就祝你們，在法律的審判臺下，鎖死到老。

1.

凌晨三點。

手機在床頭柜上炸起來，我勉強撐開眼皮。

看清名字后，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頭。

陳昊，我已經(jīng)分手兩年的前男友。

整整兩年，我們之間沒有過任何一個電話，一條信息，所有社交軟件全部拉黑。

因為我們分手的原因?qū)嵲诓粔蝮w面。

他憑什么打電話來？還是在這個見鬼的時間？

最終指尖落下，我劃開接聽，屏住呼吸沒有說話。

“......請問是陳昊的家屬嗎？”一個清晰卻急促的聲音貼近話筒，背景音里尖銳的鳴笛聲呼嘯而過，“這里是市二院急診，陳先生發(fā)生車禍，情況危急，需要立即手術(shù)，請您盡快過來簽字！”

我神情一僵，有毛?。?/p>

我深吸一口氣：“我和他不熟，你們怎么聯(lián)系上我的？”

“我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網(wǎng)約車公司提供的陳昊設(shè)置的緊急聯(lián)系人......”

分手兩年了，陳昊怎么還留給我的號碼做緊急聯(lián)系人！

人命關(guān)天，我還是問道：“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你們聯(lián)系不到他的家人嗎？”

電話那頭似乎沒有時間和我細(xì)聊，催促聲還在繼續(xù)。

“......地址再說一遍?！蔽业穆曇舾蓡〉米约憾寄吧?/p>

收到地址后，我連衣服都沒顧上換，打了個車就沖了出去。

罷了，他陳昊是渣男也好，是人渣也罷，好歹是一條人命。

市二院急診樓，我站在分診臺前，手指冰涼。

護(hù)士抬頭看我一眼，又低頭核對信息：“陳昊的家屬？”

“......緊急聯(lián)系人而已。”

“這邊，簽字。”護(hù)士推過來一疊文件，手指在幾個地方點了點，“手術(shù)風(fēng)險知情同意，麻醉同意......”

我和陳昊早就兩清，這責(zé)任本不該是我的。

“快點?。　弊o(hù)士催促，語氣里是見慣生死的麻木，“傷者等不了！”

閉了閉眼，心一橫，筆尖重重劃下去。

胸口煩悶，剛喘過一口氣，急診室的門簾被粗暴地掀開，撞出一串嘩啦的亂響。

一個人影旋風(fēng)似的卷到我面前，我來不及看清，胳膊就被人死死攥住，指甲幾乎立刻陷進(jìn)肉里，掐得我痛哼一聲。

“你就是周清？”

聲音又尖又利。

我抬頭，對上一張妝容精致的臉，很漂亮，一種攻擊性極強的、咄咄逼人的漂亮。

我知道她是誰。

林曉，陳昊現(xiàn)在的正牌女友。

我在他們那膩死人的情侶號上見過無數(shù)次她的臉，九宮格自拍，奢侈品開箱，還有和陳昊的各種擁吻視頻。

當(dāng)然，不是我視奸前男友。

只是她的引流買得實在太厲害，我連點三次“不感興趣”都無法讓她從我的主頁消失。

此刻，屏幕里的臉鮮活地、充滿恨意地懟在我面前。

“簽字了？”她目光掃過我剛才簽下的那份文件，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動作倒快！怎么？等著演一出患難見真情，好跟他舊情復(fù)燃？”

她的指甲又往里嵌了幾分，我疼得抽氣，想甩開，她卻攥得更死。

“我告訴你，”她壓低了聲音，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別做夢了！阿昊現(xiàn)在是我的！你這種上不得臺面的底層垃圾，也就配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摸摸的！聞著味兒就來了是吧？賤不賤啊！”

底層垃圾。

這個詞像一記沾著污穢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火辣辣的疼從胳膊蔓延到臉頰。

我確實家境普通，小鎮(zhèn)做題家出身，寒窗苦讀沒有一刻松懈才能把我媽接到大城市生活，才能和這種握著金湯匙出生的女孩站在一起。

但那和現(xiàn)在有什么關(guān)系？！

周圍似乎有目光投過來，好奇的，探究的，讓我無所遁形。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想把胳膊抽回來：“林小姐，請你放開。我只是接了個電話，來簽了個字?，F(xiàn)在你來了，沒我的事了。”

“沒你的事？”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甩開我的胳膊，力道大得讓我踉蹌了一下。

“你賤得要死的名字陰魂不散的出現(xiàn)在我男朋友的病危通知單上，我看著就惡心，你說沒你的事？你怎么這么賤啊誰允許你簽字的??？”

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輕蔑得像在看一堆垃圾：“穿得這么寒酸，是怎么有臉跑來的？指望著他醒了可憐你？給你點錢？還是為了凸顯你多關(guān)心他，都顧不得換衣服？”

她忽然湊近，香水味幾乎窒息：“別想了。阿昊跟我說了，早就膩味你了，像塊嚼爛了的口香糖，看著都惡心才甩掉的。你是怎么還有臉貼上來的？”

我站在原地，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冷得骨頭縫都在疼。

血液沖上頭頂，嗡嗡作響。

我做了什么孽，在家睡覺睡得好好的，要被牽扯到他們之間的狗血愛情中？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顫抖，盡量讓聲音平穩(wěn)：“你說完了？說完了我就走了。”

轉(zhuǎn)身的瞬間，還能聽到她從鼻子里擠出的那聲冷哼，尖細(xì)，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惡意。

回到家，天都快亮了。

我癱在床上，身體累得像散了架，腦子卻清醒得可怕。

林曉那些惡毒的話和掐進(jìn)肉里的指甲，反復(fù)在眼前閃回。

之后幾天，風(fēng)平浪靜。我?guī)缀跻詾槟峭淼聂[劇結(jié)束了。

被罵兩句就罵兩句吧，只要別影響我的生活就行了。

2.

部門里最八卦的李姐蹭到我工位旁，眼神閃爍，語氣故作隨意：

“小周啊，你最近......是不是惹什么麻煩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動聲色：“怎么了李姐？”

“哎，沒什么，就是......”她壓低聲音，把手機屏幕往我這邊斜了斜，上面是社交APP界面。

“我閨女刷到的，這上面有個女的，看著好像你啊......說是什么糾纏前男友，跑去醫(yī)院鬧事......說得可難聽了?！?/p>

臉“轟”的一聲仿佛被灼燒過，我趕忙否認(rèn)。

“不是我，認(rèn)錯人了?！蔽铱炊紱]看李姐的手機，心里卻知道，除了林曉，還能是誰呢？

聲音繃得緊緊的，也不難聽出其中的顫抖。

李姐將信將疑地收回手機，嘟囔了一句：“我就說嘛，小周你不像那種人......”

但她的眼神里已經(jīng)帶上了審視和懷疑。

坐回工位，我感覺所有同事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

手機開始輕微地震動，一下，兩下，然后是無休無止的嗡鳴。

“周清？你......看小地瓜了嗎？”

“那個......是不是你?。吭趺椿厥掳?？”

“姐，你惹到誰了？需要幫忙報警嗎？”

心臟猛地一縮，某種冰冷的預(yù)感順著脊椎爬升。

我手指有些發(fā)僵，還是避無可避地點開了那個眼熟的紅色圖標(biāo)。

開屏就是爆炸般的推送。

#前任去死#話題后面跟著一個鮮紅到刺眼的【爆】字。

置頂?shù)囊欢我曨l，封面赫然是我在醫(yī)院急救室里，臉色蒼白，頭發(fā)有些亂，正對著穿著病號服的陳昊說著什么。

角度刁鉆，看起來幾乎像跪在他面前。

實際上只是繳費的單子太多我沒拿穩(wěn)，掉在床底我正在努力撿起來而已。

標(biāo)題用加粗的黃色字體寫著：【實錘】賤貨前任跪求復(fù)合！前男友車禍迫不及待獻(xiàn)身嗎？！

我手指冰涼，點開視頻。

畫面被刻意剪輯過：

我簽完字后疲憊地靠在墻邊，被加速播放成“焦急徘徊”；

我因為護(hù)士詢問不得不湊近病床聽陳昊含糊的囈語，被截取成“低頭索吻”；

我試圖掙脫林曉時手臂的晃動，被慢放成“欺負(fù)前男友的現(xiàn)女友，甚至發(fā)生肢體沖突”......

甚至中間插入了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聊天記錄截圖——頭像是我很多年前用過的，對話卻是偽造的，我發(fā)出去的文字卑微又下賤：

“求求你了，讓我看看他好不好？”

“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糾纏，但我真的放不下…”

而對方的回復(fù)冰冷決絕：“滾?！薄皠e再騷擾我和我女朋友?！?/p>

視頻最后，是我的一張放大到模糊的照片，像是從哪個舊合照里截出來的，眼神呆滯，面容憔悴。

旁邊P上了巨大的、血淋淋的字：【第三者！去死！】

評論區(qū)早已淪陷，污言穢語像開了閘的洪水，洶涌滔天。

【吐了！怎么有這么不要臉的女人！】

【長得就一副窮酸小三樣！給我們曉曉提鞋都不配！】

【人肉她！地址電話工作單位都扒出來！讓她社死！】

【姐妹們！她好像還有個媽！去問候一下啊！看看當(dāng)媽的知不知道女兒這么不要臉！】

【@昊曉一生一世真愛無敵！祝99！讓賤人去死！】

手機從顫抖的手指間滑落，砸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

我顫抖著手指點開林曉的主頁。

她剛剛更新了一條動態(tài)，是九宮格照片。

病房里，陳昊虛弱地躺著，她精心打扮，俯身喂他喝水，側(cè)臉甜蜜。

配文：【守護(hù)最好的昊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謝謝寶貝們關(guān)心，壞人一定會付出代價！】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凍住了，只有臉頰火辣辣地?zé)?，像是被屏幕上那些惡毒的文字隔空抽了無數(shù)個耳光。

3.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鄰居張阿姨，語氣焦急萬分：“清清！你快回來！你媽她......她暈倒了！好幾個女的來砸門，拿著手機給你媽看什么東西，嘴里不干不凈的......你媽氣得渾身發(fā)抖，一下就栽地上了！我們已經(jīng)叫了救護(hù)車了！”

世界仿佛瞬間靜音，只剩下我自己心臟瘋狂擂鼓的聲音。

我沖出公司，攔了輛出租車就往醫(yī)院趕。

一路上，手指死死掐著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趕到醫(yī)院，媽媽已經(jīng)躺在病床上，臉色灰白，氧氣面罩蓋住了大半張臉，胸口微弱地起伏。

監(jiān)護(hù)儀上的數(shù)字跳得讓人心慌。

隔壁床的家屬看見我，眼神復(fù)雜地撇開，嘴角往下撇著，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一個小護(hù)士把我拉到一邊，語氣帶著責(zé)備和一絲后怕：“你怎么才來？剛才那幾個女的兇得很，嘴里嚷嚷著什么‘教女無方’‘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太太哪受得了這個？當(dāng)場就捂著胸口倒下去了。幸好你們鄰居發(fā)現(xiàn)得快......”

她頓了頓，壓低聲音：“我說你們家是不是惹什么事了？要是解決不了，以你媽的狀態(tài)，這次搶救過來是僥幸，要是再來一次，可就性命堪憂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媽媽孱弱的睡顏，耳邊是小護(hù)士的責(zé)備和監(jiān)護(hù)儀冰冷的滴答聲。

林曉。

陳昊。

我慢慢彎腰，撿起掉在床腳的手機。

屏幕還亮著，停留在小地瓜那不堪入目的界面。

手指出奇地穩(wěn)，沒有一絲顫抖。

我點開相機，調(diào)成靜音，走向樓上陳昊的VIP病房。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看見林曉正坐在床邊，舉著手機對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陳昊各種擺拍，嘟著嘴，貼著他的臉。

我推開門，連拍數(shù)張。

林曉猛地回頭，看到我，臉上的甜蜜瞬間變成驚愕和憤怒：“周清！你干什么！誰讓你進(jìn)來的！你拍什么拍！”

病床上的陳昊也虛弱地睜開眼，皺起眉。

我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他們，上面是林曉剛才搔首弄姿的照片。

“不干什么，”我的聲音平靜得自己都陌生。

“留個紀(jì)念。紀(jì)念林小姐一邊網(wǎng)暴我，一邊在重傷男友病床前博流量秀恩愛的精彩瞬間?！?/p>

林曉臉色驟變，猛地站起來想搶手機：“你胡說八道什么！你給我刪了！”

我輕易躲開她的手。

“刪？”我冷笑，“你剪輯偽造視頻，把我掛上網(wǎng)，引導(dǎo)網(wǎng)暴的時候，怎么沒想過刪？”

“你那些粉絲找到我媽病房，把她氣得病危的時候，你怎么沒想過刪？”

我目光轉(zhuǎn)向病床上臉色難看的陳昊。

“陳昊，管好你的人。兩年前你劈腿，我忍了，只當(dāng)踩了垃圾自己擦干凈。兩年后，因為這坨垃圾沒處理干凈惹來的蒼蠅吵到我和我家人......”

我頓了頓，聲音帶了冷意：

“我不介意把這坨垃圾和蒼蠅一起，沖回下水道。”

陳昊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難堪地別開臉。

林曉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的鼻子：

“你等著！周清！我讓你在這城市混不下去！你等著！”

“我等著。”我看著她，一字一頓，“但你最好也等著收我的律師函。偽造證據(jù)，誹謗，侵犯肖像權(quán)，網(wǎng)暴，造成嚴(yán)重后果......林曉，你和你那些無腦粉絲，一個都跑不了?！?/p>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回到媽媽病房外，我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我點開手機，登錄那個很久不用的、積累了小幾萬粉絲的讀書分享賬號。

開始編輯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