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林晞晚就那么直挺挺地跪著，對著那塊小狗的墓碑。

冰冷的雨水帶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絲溫度。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身體搖搖欲墜。

保鏢見情況不對勁給陸硯深打電話匯報情況。

“陸總，林小姐好像快不行了，她暈過去了?！?/p>

電話那頭，傳來陸硯深冷漠的聲音。

“扶起來，繼續(xù)跪。”

“十二個小時，一分鐘都不能少?！?/p>

林晞晚聽著電話那頭傳出陸硯深冷漠的聲音，比冰冷的雨水還要刺骨，這時林晞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么。

......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人鼻腔發(fā)酸。

林晞晚睜開眼，盯著慘白的天花板，看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在哪。

胃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脹，帶著一陣陣鈍痛。她動了動手指，空的，什么都抓不住。

骨灰盒呢？媽媽的骨灰盒......

她猛地坐起身，動作太大，牽扯得腹部一陣絞痛，額頭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林小姐，你醒了?！?/p>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報告。他推了推眼鏡，神情很平靜，是一種見慣了生死的職業(yè)性平靜。

“你的檢查報告出來了。”醫(yī)生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后問了一個問題，“你家里，有得過癌癥的親人嗎？”

林晞晚的心，咯噔一下。

“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問”

醫(yī)生清了清嗓子，直接切入正題：“你的情況不太好。胃癌，晚期。”

胃癌。

晚期。

四個字，輕飄飄的，像四片羽毛，落進林晞晚的耳朵里。

林晞晚瞳孔擴大了一下，之后就沒有其他反應(yīng)。

醫(yī)生見她這樣，以為她沒聽清，或是無法接受，又補充道：“癌細胞已經(jīng)有擴散的跡象了。如果現(xiàn)在開始住院，接受化療，積極配合治療的話，順利的話，大概還有半年的時間。”

半年。

醫(yī)生后面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可能老天爺也覺得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人愛她了，留在這個世界上可憐，所以要來收走自己吧。

“林小姐？”醫(yī)生見她久久不語，又叫了她一聲，“治療方案的事，我們需要盡快決定?！?/p>

林晞晚終于動了。她掀開被子，拔掉手背上的針頭，血珠一下子冒了出來，順著蒼白的手背滑落，像一朵小小的、絕望的紅梅。

她看都沒看一眼。

“我不治了?！绷謺勍硇χ聪蜥t(yī)生。

醫(yī)生愣住了：“你說什么？林小姐，你還年輕，不能放棄?。　?/p>

放棄？

她早就一無所有，有什么可放棄的。

她下了床，踉蹌地找到自己的衣服換上。

“林小姐！你聽我說，現(xiàn)在醫(yī)學(xué)很發(fā)達，不是沒有奇跡的......”醫(yī)生還在勸。

林晞晚沒理他，徑直朝病房外走去。

她要去一個地方。

去媽媽最后站過的那個地方，看一看她最后看到的風(fēng)景。

通往天臺的鐵門虛掩著，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傍晚的風(fēng)很大，卷著深秋的寒意，像刀子一樣刮在人臉上。林晞晚只穿了一件單衣，風(fēng)灌進來，她卻感覺不到冷。

心都死了，哪里還知道冷熱。

她一步步走到天臺邊緣。

從這里往下看，車流像甲蟲，行人如螻蟻。世界很喧囂，卻又離她很遠。

媽媽就是從這里跳下去的吧。

跳下去的時候，會疼嗎？還是會覺得解脫？

她伸出手，似乎想觸摸一下冰冷的風(fēng)。

就在這時，身后一個身影猛地沖了過來，一雙有力的手臂死死地從后面抱住了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往后拖！

“別！”

一道驚惶的男聲在她耳邊炸開。

林晞晚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拽得一個踉蹌，腦子一片空白。她被人緊緊箍在懷里，那人的手臂因為用力，肌肉繃得像石頭。

“你放開我！”林晞晚回過神，開始掙扎。

“我不放！”顧西洲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以為自己再晚一步，就會看到另一場悲劇，“你冷靜點！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你不能做傻事！你出事了，你的家里人會很傷心的，你想想你的家人！”

他的話，像一根針，扎進了林晞晚麻木的心臟。

“我已經(jīng)是孤兒了。”林晞晚停止了掙扎，聲音平靜得可怕，“你放手?！?/p>

她的平靜，在顧西洲看來，卻是更危險的信號。是那種萬念俱灰的死寂。

顧西洲聽著林晞晚說的話楞了一下“對不起！”他抱得更緊了，“你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們好好說！”

“我說了，我沒有想不開！”林晞晚被他勒得有些喘不過氣，積壓在心底的所有情緒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她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去推他，“你憑什么管我！放開！”

一個要掙脫，一個死死不放。

兩人重心不穩(wěn)，一起朝著側(cè)后方摔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

林晞晚被顧西洲整個護在了身下，后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堅硬冰冷的水泥地上。他像一張厚實的人肉墊子，替她擋住了大部分沖擊力。

林晞晚疼得悶哼一聲，腦子暈乎乎的。

顧西洲就壓在她身上，男人的氣息混著淡淡的煙草味，將她籠罩。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喘著粗氣，眼睛里滿是后怕。

四目相對。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一個男人。不是陸硯深那種帶著審視和欲望的眼神，而是一雙盛滿了擔(dān)憂和焦急的眸子。

林晞晚愣住了。

顧西洲也反應(yīng)過來這個姿勢有多尷尬，臉上一熱，趕緊手忙腳亂地從她身上爬起來，又伸手去拉她。

林晞晚沒有接他的手，自己撐著地面坐了起來。

“我真的沒有要跳樓。”她看著遠處灰蒙蒙的天際線，又重復(fù)了一遍，“我只是想來看看。”

顧西洲站在一旁，看著她單薄的側(cè)影，像一片隨時會被風(fēng)吹走的葉子，心里一陣發(fā)緊。他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衣服上，還帶著他的體溫。

“大家都是帶著心事來到這個天臺上，你可以跟我說一下嗎”顧西洲眼睛亮閃閃的看著林晞晚。

林晞晚從顧西洲眼里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摸樣，林晞晚撇過頭去倔強的說“我沒有心事你看錯了”

“那你呢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天臺上，難道只是為了簡單的抽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