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因為在賴二狗的面前高高在上慣了，還有因為長久以來對他的怨恨，所以我不僅低頭也沒表現(xiàn)出害怕。

“見你大晚上還在外頭晃悠，一定是沒干什么好事，這盞燈是從哪里偷來的？”

賴二狗看我終于收手，訕訕得笑了笑，回答道:“這個不過是我撿到的而已，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問別家有沒有丟了燈?！?

我看了看地下的油燈，好像有些破敗殘舊，看來應(yīng)該是哪家村民扔掉的，一時間無言以對。

“嘿嘿，小祖宗你就放我走吧，好不好？”

我心里無來由的冒火，心道要是賴二狗沒有偷走我的燈，那么燈呢，又是去了哪，有些憤恨的松開他的衣領(lǐng)，疑惑的環(huán)顧四周想要找到小偷。

“哈哈，小哥哥，來呀，我在這。”

就在這時，一串空蕩笑聲傳了過來，我尋著聲音的來源摸索著，總也找不到。

“你在哪，不要裝神弄鬼的?！币詾槭潜荒膫€無聊的女子戲弄，我本來就煩躁的心更加窩火，一時間找不到發(fā)泄的地方，于是一腳踹在了樹干上。

樹枝搖曳，因為今夜有風(fēng)，不時發(fā)出細(xì)細(xì)碎碎的聲響，讓我后背發(fā)涼，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地下慘留著破布，像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

“這......總感覺在哪里見過一樣?！蔽易屑?xì)的回想著，這不是剛剛教訓(xùn)賴二狗的時候不小心撕下來的嘛，怎么會遺留在這。

滴滴答答的流水聲不停的響起，在本來就空空如也的樹林中顯得格外引人注意，我心想是昨天下了雨殘存在樹枝上的雨水發(fā)出的聲音，沒有多在意。

正想要離去，不知什么東西滴落在我的頭頂，一股溫?zé)岬臍庀h散在空中，我摸了摸頭發(fā)，粘稠的水，我低頭仔細(xì)的瞅了半天才發(fā)現(xiàn)是血。

“怎么會......”

抬頭望去，賴二狗的尸體正懸浮在半空中，腹部還插著碩大的鐵釘，尸體光溜溜的，顯然是被扒光后來再掛到樹干上去的。

“臥槽！”

我猛地癱倒在地，看著隨著尖叫的同時掉落在地的兩顆眼珠子，瘋狂的朝著家里的方向跑去。

爺爺好像早就在門口等候許久，似乎料定我會回來，看著我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有些擔(dān)心的走上前。

“咋了？莫不是遇著鬼了？”

一語激起千層浪，我想起樹林里的情景一陣心悸。

劉麻子嘲諷一句:“多大的孩子了，就這么沒出息呢？怕黑可不成?！?/p>

我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劉麻子，雖說平日里表面對他尊敬些，此時此刻他卻說這樣的話調(diào)笑我，真叫人生氣。

“爺爺，我剛剛看見賴二狗死了......”

爺爺拿著手帕的動作一頓，半信半疑的望著我。

“不會是你把他當(dāng)死了吧，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去招惹他?！?/p>

我慌張的搖搖頭，喉嚨里像是堵了沙子緊張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他也老大不小的了，死了不也實屬正常嗎?！眲⒙樽幽魂P(guān)心的捋著他的胡須，根本不在意生死問題。

連連被打斷，我已經(jīng)無心顧及那么多，拉著爺爺就向剛才的地方走過去，也許是出于好奇，劉麻子也跟著我們。

“你看，爺爺?！?/p>

爺爺抬起頭，眸子里帶著驚恐，不知何時那盞油燈也放在了地上，本來我來的時候還沒有呢。

我胡亂的擦了擦眼睛，以為是眼花了呢。

“明明剛剛還沒有呢?！?/p>

爺爺拉著我，神色嚴(yán)肅起來:“小孩子趕緊回家去，這里的事情你不該再管，早知道我就不該讓你去報信?！?/p>

本來就被蒙騙，這下又被無故責(zé)罵，一股子怨氣憋在心頭，我氣出眼淚，胡亂的抹了一把就跑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看見一條河流。

這條河一眼望不見盡頭，我也不知是何時出現(xiàn)的，在村子里呆了十幾年從未見過。

心里沮喪，我朝著河流的上流走去，沒一會功夫本來清澈的河水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這是怎么回事？”

我低下頭，看著河水又漸漸恢復(fù)原本的顏色，水里黑漆漆的一團(tuán)不明物體慢慢的向我的方向漂浮過來。

終于到了岸邊，我出于好奇隨意的折了一根樹棍將那物什打撈起來。

借著月光，我想要看清這東西的真面目，烏漆嘛黑的一團(tuán)就像是頭發(fā)，興許是哪個理發(fā)店扔出來的假人模型，我耐著性子，不急不慢的將一團(tuán)黑發(fā)扒開。

一個拼拼湊湊的人臉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這是一張和我差不多的臉，我驚恐的大叫一聲，丟掉這個人頭。

“小天，小天，你在哪里呢！”

中氣不足的聲音里帶著急切和努力，我知道這是爺爺?shù)穆曇?，想要回?yīng)的張開嘴巴卻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失聲了。

我只能沿著聲音走過去，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

我看著明晃晃的太陽出的老大，安心了許多，一個老人在屋外不停的忙活著，從背影我就能認(rèn)出來是隔壁村的王二伯。

王二伯是個眼界高的，從前就在城里工作，后來老了退休也不愿服輸，其實在我眼里看來也不過就是個去紅白喜事跑堂的吹嗩吶的，可爺爺偏偏不讓我這么說。

“小天呀，你可終于醒了，可把你爺爺給擔(dān)心壞了?！?/p>

王二伯心虛的將手里的東西藏進(jìn)了懷里，我分明看見是我前幾日和爺爺練習(xí)的人偶娃娃。

“你醒了?！?/p>

爺爺抽起他很久沒有碰過的煙槍，眼里的情緒叫我一時間捉摸不透，或許是氣我昨晚太沖動莽撞。

我無意去想，固執(zhí)的偏過頭，不想去看爺爺。

“哎呀，都是一家人，怎么還記隔夜仇呢?！蓖醵蜕频呐牧伺奈业氖直?，我剛想要甩開就被一記警告的視線定住了。

爺爺明明知道我不喜歡王二伯，為什么還要請他來。

“王二伯，聽說村里這幾天也沒有喪事，怪不得你也得了空光臨寒舍?！?/p>

王二伯一聽我這話，不好意思的伸回手，我舒坦了，得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