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瑩兒一把推開了她，激動道：“大公子就算是不喜歡我，也不會看中你這樣低賤的女人！”

見她惱羞成怒，葉巧兒不再多說什么彎眉一笑坐回了座位上。

“瑩兒姐姐，佛門凈地，還是戒驕戒躁的好。”

瑩兒簡直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不痛不癢不說，自己氣的火冒三丈。

“好，你個賤婢巧言令色，等我回去同大夫人說，看她怎么處置你！”

說完，她怒氣沖沖坐下，將齋飯攪和成一團(tuán)。一頓飯吃的食不下咽，匆匆了事。

辭別自在廟主持，一行人到了門口，程老夫人開口道：“這位姑娘，不如跟老身一輛車，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說閑話？”

眾人的視線落在葉巧兒身上，程子期就站在她身側(cè)，嘴角含笑，低聲道：“放心，去吧。”

放心？放什么心？葉巧兒在心中默道，從她下馬車開始，步步都走在刀尖上，稍有偏差就會落得個春華的下場，不，說不定比她還不如。

這么想著，她打氣十二分精神，深吸一口氣，行到老夫人面前。

“老祖宗?！彼Ь吹?。

老太太沒說話，在眾人的簇?fù)硐律狭塑嚕蜷_的車簾未落下，葉巧兒回頭看了眼站的筆直的程大公子，一咬牙跟了上去。

她心中清楚，老夫人跟瑩兒那些狗仗人勢的丫鬟們不同，不是耍小聰明一兩句話可以應(yīng)付的。

所以不必費盡心思在話里討巧，直接說實話便好，她告訴自己。

這架馬車陳設(shè)簡單，只有兩副軟塌，葉巧兒不敢直接坐上去，便跪在馬車中間。

老夫人細(xì)細(xì)端詳她，看了一會道：“你這模樣讓我想起一個人?！?/p>

“回老祖宗話，奴婢生長于鄉(xiāng)下，怕是若要說像誰，怕只像我那雙親了。”

程老夫人笑了起來：“丫頭，人有皮相、骨相，父母給了你皮相，骨相卻未必隨他們?！?/p>

葉巧兒云里霧里，老實道：“老祖宗賜教?！?/p>

“骨相是人的筋骨，是脾氣也是秉性，雖未與你多接觸，但是這么一看確實像極了嫣然那姑娘?！?/p>

嫣然？她想了想，并不熟悉。

老夫人笑了笑道：“不認(rèn)識？沒關(guān)系，日后子期會告訴你這人是誰，現(xiàn)在同你說了也是徒增煩憂。”

葉巧兒面上不動，心思卻轉(zhuǎn)的飛快，她拿不準(zhǔn)程老夫人態(tài)度，便不敢輕舉妄動。

兩人沉默了一陣，在馬車停下之前，老太太開了口。

“子期難得爭取個姑娘，不論出于什么目的老身看著便覺得高興。佛家講眾生平等，我便不覺得人有高低貴賤，出身好壞只是人的一時氣運。丫頭，跟了子期就好好協(xié)助他，這程府里一個人走總歸是累了些。”

還未等葉巧兒回答，馬車停下老婦搖搖頭伸出一只手，由著她攙扶下車。

等在門口的程家大夫人迎上前來，滿面笑容。

“母親，你可算是回來了。吃齋念佛有什么好的，家中老小陪著你不解悶么？”

老太太回道：“就是因為家中鬧騰，才去吃齋念佛。”

葉巧兒：“......”

想必府中上下，敢這么回大夫人的，僅此一人。

果然，大夫人聽了這話神色未變，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

一行人熱熱鬧鬧進(jìn)了府，葉巧兒發(fā)現(xiàn)大夫人并不記得自己，只認(rèn)為她是慣在廟里服侍老夫人的下人。

到了大廳，瑩兒趁機(jī)回到了大夫人的身側(cè)，小聲私語。

大夫人聽后神色一怔，將目光投向了眾人之后的葉巧兒，先是打量了片刻，隨即恢復(fù)了神色。

“母親難得回來，家里人都高興，不如在此坐下多聊聊？這一年，程府也發(fā)生了不少事，要同母親說說?！彼Φ?。

老夫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回道：“老身早就說過，不管家中俗事?！?/p>

大夫人被懟了回去，卻面色不改：“母親，俗事可以不管，喜事也不聽子期說說？明年他就可以加冠，也算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了。當(dāng)年揚威大將軍說過，等子期成年便隨他上陣殺敵，以后母親想見一面也難了?！?/p>

這話說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她放下千萬，也放不下程家子孫，邁開的步子慢了下來。

隨即大夫人上前一步拉住了老太太的手開口道：“能有機(jī)會保家衛(wèi)國是我們程家的榮幸，但子期畢竟是程家嫡子，他情竇未開一直說沒有稱心的女子，我想著那正妻之位可以擱置，但總要有血脈，今年程家算是填了新丁，瑩兒，去將宋姑娘請來，給老祖宗看看?！?/p>

瑩兒應(yīng)聲，不輕不重掃了葉巧兒一眼，邁著碎步跑去請宋姑娘。

程子期上前看向大夫人道：“母親，奶奶累了，瑣事還是等明日宴后再說吧。”

“怎能說是瑣事？這也算是半個兒媳，見一面總是應(yīng)該的?！贝蠓蛉舜绮讲蛔專樕咸搨蔚男σ獠粶p。

“母親，孩兒有話要說。”程子期見狀直接撩袍子跪在了地上。

人有三綱五常，其中孝道為首。

葉巧兒覺得富貴人家有富貴人家的麻煩，比如這種事情放在葉家，便是大吵一架，動起手腳來，誰打贏了誰就有理。

而程家不一樣。

程子期心中有一萬個不樂意，面對程大夫人也要恭敬叫一聲母親。

他心底有一萬個不從，面對強(qiáng)塞的婚事，想要拒絕也是忤逆。

男兒膝下有黃金，葉巧兒心想不管如何，她也是被別人跪地求來的人了。

“這是做什么？”大夫人故作驚訝。

“母親......”

還未等程子期說完，門簾掀開，瑩兒領(lǐng)著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走進(jìn)來。

“大夫人，宋姑娘來了?！?/p>

葉巧兒看過去，總算見到了在程家聽了半個月的主角。

這宋姑娘和偏院那些下人描敘的截然相反，長著一張白白凈凈的臉若出水芙蓉，楚楚動人。

她一俯身輕聲道：“蘭英見過幾位長輩，見過大公子?！?/p>

說著，她怯生生的抬眼看向程子期。

這一幕讓葉巧兒莫名想起春華借給自己的話本，那上面多情的世家小姐便是這模樣。

程子期蹙眉未看那宋姑娘一眼，直接道：“母親，孩兒并非沒有心儀的女子，只是知道我們身份有別，一直未能說出口。事已至此，孩兒不想讓心上人傷心，也非男子漢大丈夫所為，巧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