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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暗與寂靜之中,我逐漸失去了時間觀念。
四周的空氣似乎乎因為有限的空間而在漸漸變得沉重。我不敢輕易地移動手腳,盡可能地保存著有限的體力。
我在心里大罵聲如初,是個騙子,她剛剛還說什么這幾天要為我慢慢的積攢能量和體力呢!結(jié)果一回頭,怎么就這么將我扔進棺材里封了起來呢?
不過事實證明,我倒是錯怪了沈如初。我發(fā)現(xiàn)每隔一段時間,棺材板外就會滲進濃稠的鮮血來。
因為移動空間極度有限,每一次我只能盡可能的扭轉(zhuǎn)頭顱,不敢浪費一滴鮮血。
我體內(nèi)的能量在不斷流逝。對現(xiàn)在的我而言,每一分每一毫的補充都是難能可貴的。
漸漸的,我的身體開始由內(nèi)而外灼燒起來。這股熱流讓我渾身干燥,連帶著皮膚表面騷癢不堪,可偏偏我的身體又被禁錮在狹小的棺材空間內(nèi),連轉(zhuǎn)身都做不到,更不要提撓癢了。
這股瘙癢很快就演變成了劇烈的疼痛感。我只覺得每一個毛孔里面都好像有東西在向外鉆,疼得我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然而我的尖叫除了震得自己頭暈眼花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效果。幸好身體上的疼痛并不是無休止的,在疼得我快要暈過去之前,痛感忽然自己停止了。
但是,我此刻卻虛弱得幾乎要死過去我低頭一看,便看見渾濁漆黑的血液正從我的毛孔里在逐漸向外滲著。
我的心臟被恐懼緊緊的捏住,我擔心自己真的會熬不過去,死在這漆黑腥臭的棺材里。
沈如初這個混蛋!
我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外面替我保駕護航,總之,我將自己此刻的痛苦經(jīng)歷全部都怪到了他的頭上。
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沈如初給吃窮。
因為知道自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我基本已經(jīng)自暴自棄了。
他不是說要養(yǎng)我嗎?那就養(yǎng)給我看看好了。反正,如果說去了一個渣男周騫,我卻能夠?qū)⒁粋€強大的僵尸獵人收入囊中,這個交易好像也挺不錯的。
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減輕心中的恐懼,我放肆地yy著沈如初。
他長得那么好看,而且穿衣顯瘦,脫衣嘛......也肯定有肉——誰叫他是僵尸呢人呢?那么多年戰(zhàn)斗下來,身材不好才怪了。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真是傻乎乎地,被沈如初的項圈、折辱、還有身為僵尸獵人那巨大的威壓給蒙住了。
沈如初是比我強大不錯,可誰說這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決定一切啦?
我憑什么就不能夠發(fā)揮自己的魅力,爭取將沈如初給攻略下來呢?到時候我看他還敢不敢、舍不舍得將我當成寵物甚至奴隸對待。
果然,人要是不在沉默當中死亡,就只能在沉默當中變態(tài)。比如我就覺得:我現(xiàn)在整個人都已經(jīng)不正常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只知道沈如初兩次從外面用神秘的手段給我送進來新鮮的血液補充能量。
沒錯,是滾燙的血液,而不是血漿。
我不敢去細想他到底是從哪里弄來這些鮮血的。我寧可相信他是去菜市場給我買了一大包豬血回來,然后放在爐子上加熱,再倒下來給我喝。
可是我身為僵尸的直覺卻告訴我,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沈如初喂給我喝的......的的確確是剛剛?cè)〕鰜淼娜搜?/p>
真可怕。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眼前下意識地浮現(xiàn)出沈如初,戴著他優(yōu)雅的金絲邊框眼鏡、臉上帶著溫柔的笑著卻手持屠刀給活人放血的情景。
就在這時,第二波劇痛再一次打斷了我的思緒。
這一次我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從我的毛孔之中的確是有血液在向外流。
然而,我出血的原因卻不是什么體內(nèi)灼傷,而是有一根根纖細的白毛正在從我的身體里向外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充足了能量的關(guān)系,這一次疼痛持續(xù)的時間格外的長。
那些白毛一寸一寸從我的皮膚里鉆了出來,最后將我的身體完全覆蓋。
我猜我現(xiàn)在看上去大概并不可怕,相反,像極了童話故事當中的雪人耶提。
可惜我漫不經(jīng)心的吐槽并不能夠起到止痛的效果我因為難以忍受的劇痛而肌肉緊繃、渾身抽搐,身體反弓起來,肚子幾乎頂著棺材板。
我像是離了水的魚、又像是生物課上被通了電的青蛙一樣,不斷在棺材里彈跳撲騰著。
一時之間,我都害怕自己的四肢會活生生被疼得從身體上掉下來。
就這樣,我在令人崩潰的劇痛當中浮浮沉沉,只感覺自己像是被惡女巫扔進巨大的坩堝里、架在火上炙烤著的無辜孩童。
就在這時,我的眼前忽然閃過了記憶的片段。
是停尸房里發(fā)生的事情。
我意識到自己一動都不能動,傻乎乎的平躺在解剖臺上,然后有一個黑衣黑袍的人從停尸房外走了進來。
因為無法移動頭顱,所以我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對方走到我的身邊停了下來,然后伸出手輕輕按住了我的心口。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有一種錯覺,這個黑衣人看著我的時候似乎帶著一種疼惜。
對方用手指在我的心口天天曉得什么,然后移動到我的眉心處,同樣寫下幾個符號。接著他倉皇的收回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停尸房。
片刻之后,廣播之內(nèi)響起一陣陣低沉的吟唱。同時,我便聽見四周傳來嘎吱嘎吱令人牙齒發(fā)酸的移動聲。
視野移動,我看到四周蓋著白布的尸體竟然一一坐起身來。裹尸布滑落在地,露出下面只是草草進行了縫合、尚未做任何美化工作的尸體。
那些尸體的模樣慘不忍睹。他們的眼中血絲密布,嘴角留下渾濁泛黃的口水來。不僅如此,他們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著,手指末端也長出了刀刃一樣堅硬的黑色指甲。
可以說,這些歪著腦袋漫無目的游蕩的東西,才更符合現(xiàn)代人對僵尸的認知。
我的同類們就這樣在室內(nèi)游蕩了片刻,然后齊刷刷地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我身上。
接著,他們以完全不符合喪尸生理特征的速度向我沖了過來。
剩下來的記憶一片混亂。我的眼前隱約閃過戰(zhàn)斗的場面:漆黑的指甲刺進僵尸的腹部;又或者有僵尸從后方撲上來,尖牙一口埋進我肩膀的血肉內(nèi),于是我不得不猛地向后一拳,直接打碎了他們的頭蓋骨。
越是戰(zhàn)斗、我就越覺得饑餓。終于,我忍不住掏出一頭僵尸的心臟,迫不及待地塞進了嘴里。
眼前的場景仿佛忘記分級的恐怖電影。我用力搖晃了一下腦袋,試圖將自己從這夢魘一般的記憶當中喚醒。
難怪我比普通的游尸要強大得多呢。
難怪一般需要幾個月才能夠達到的進化標準,我蘇醒過來幾個小時之內(nèi)就已經(jīng)達到了呢。
我看著殘酷的記憶在黑暗的意識幕布上一次次循環(huán)重演。慘烈的血腥刺激得我的感官逐漸麻木。我冷眼看著曾經(jīng)熟悉的同學們變成僵尸,然后又變成我的養(yǎng)料,被我慘無人道地吞噬。
我睜大了眼,努力將那一張張朝夕相處的臉龐刻在心里。我知道,我們在當時不過是弱肉強食的關(guān)系而已。如果我不殺死他們,那么被一口口生吞活剝的就會變成我。即便如此,我還是心懷感激地將他們牢牢記在了心底。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都成為了我進化的契機。
我想,比起變成惡心的僵尸在外界游蕩、甚至傷害自己的家人,他們或許更寧愿被我吸收轉(zhuǎn)化吧。
我不知道自己如此的想法是否自以為是或者自欺欺人。畢竟,我所做的,不過是兀自給我的同學們安上了一頂“死得其所”的帽子而已。
但是,我如果不這么想,恐怕會被悲傷和罪惡感給避瘋的。我們這個專業(yè)這個方向這一屆只有一個小班而已。所以,我們這些同學們的感情遠遠比其他專業(yè)的人要深厚。
說一句俗套的話,班里的每個人對我來說真的都好像是家人一樣。
身體的劇痛不知何時已經(jīng)褪去了。隨之消退的,還有我面前治理破碎的回憶。我在黑暗當中睜開眼,卻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似乎不一樣了。我知道自己仍然身在沼澤的地步,然而,原先那讓人難以忍受的寂靜卻產(chǎn)生了變化。我隱約聽到周圍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里頭夾雜著沼氣上升并破裂的嗶啵聲音、和昆蟲遠遠的鳴叫。
進化之后,我的聽覺明顯產(chǎn)生了變化。
我扭了扭頭,發(fā)現(xiàn)身體上的白毛也都已經(jīng)不見了,但我的頭發(fā)卻在黑暗當中散發(fā)著隱約的白光。
有沒有搞錯......
這中二無比的外觀真簡直了。
我想,如果我的頭發(fā)真的一直保持這種狀態(tài),那我以后晚上都不需要開燈,因為,我自己就是個瓦數(shù)十足的電燈泡!
我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身體里涌出了全新的力量。原先讓我覺得壓抑畏懼的棺材在此刻看來卻也不過如此。甚至,我還很好心情地輕笑了一聲。
接著,我猛地抬起手來,黑色的指甲閃過寒光,“砰”的一聲直接將棺材蓋轟開了。
我縱身一躍,四肢輕易揮開四周粘稠泥濘的沼澤水,身體噗的一下竄出水面,穩(wěn)穩(wěn)落在了一邊的草地上。
渾身的粘膩難受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我顧不得身為寵物的自覺,大吼一聲:“沈如初,我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