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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宋鈺不便入內(nèi),站在門外找了個婆子問話,宋清甫踏出大門,他立即抬頭看過來,才一眼就呆住。
“我沒事,有丫鬟落水,她卻是個旱鴨子,”她解釋一句,看大哥仍盯著她身上裙衫,又補(bǔ)充道:“衣裳濕了麼,便換了謝小姐捎帶的備用裙子?!?/p>
“謝小姐?”宋鈺問。
她點點頭:“正是,謝家阿姊當(dāng)真是貌美心善,可惜我不是個男子,不然若能娶了這樣一位美嬌娘可不枉生來走一遭了?!?/p>
宋鈺一聽,正色道:“女孩子胡說什么,以后注意一些,這院里的侯門女子最好惹蒜皮小事,你不常與她們打交道,只揀熟悉的結(jié)伴就好。”
“我與婉姐姐相熟,我與她結(jié)伴,”她接道。
宋家大公子無奈的揉了揉她發(fā)頂:“總之,別讓爹娘擔(dān)心?!?/p>
劉夫人起初不明真相,后見了于氏,三言兩語知曉了原委,心中雖氣不過,卻也知曉就算圣上知曉也不會重罰徐滎。
“于夫人可知當(dāng)年圣上要籌建水師,國庫尚未充盈,永寧侯送了二十萬兩白銀進(jìn)上京,他雖是皇后出五服的親戚,可事情做到圣上心坎里,單就這一件事,今日就算徐小姐是有意的,也不會受到責(zé)難,更何況這院中女眷誰會愿意得罪永寧侯。”
當(dāng)今皇后是柱國大將軍徐元鼎的女兒,據(jù)聞徐家有兩子兩女,長子徐文質(zhì)次子徐文勝,長女做了皇后,幺女則嫁給了皇帝的胞弟,如今駐守西北的靖安王。
說起徐家實在唏噓,開國將領(lǐng)卻因次子于軍中狎妓導(dǎo)致景順帝差點身殞戰(zhàn)場,即便后來撤了徐文勝的職,卻還是讓人詬病。
尤其是后來與北狄的古北口之戰(zhàn),徐元鼎也不知是不是年老體衰竟誤信了戰(zhàn)報,再度陷帝王于危難,落得個全盤皆輸?shù)南聢觥?/p>
此一戰(zhàn),北狄人差點揮師上京,幸得年輕帝王力挽狂瀾,才不至于淪陷。
也是那年后,皇后雖還是皇后,明眼人都看得出不過是帝王念及幾分夫妻情誼。
而永寧侯逢難而上,成為皇后和太子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的一大依托。
更不要說到了徐達(dá)這一輩,徐家生意獨壟江南,織染局每年送到京城的綢緞,大多是徐家那絕妙的緙絲煙云錦。
是故就算徐家女兒有心尋釁,只要有人幫著作證,鬧到陛下面前也不好收場。
于氏心如明鏡,卻又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砰地一聲巨響,居內(nèi)細(xì)瓷茶盞被摔得粉碎。
少女怒容滿面,來回踱步不停,口中更是惡語不住,而坐在上首的貴婦,金釵銀飾頭面,腕飾指飾更是奢侈,但她卻摘下收于匣內(nèi),顯得手指腕部光禿禿的素淡。
“母親,您為何不說話?謝家有何好的,皇后怎的相中了謝婉那個老女子,”徐滎話畢,被母親永寧侯夫人呵止。
永寧侯夫人道:“休得狂言妄語,哪怕皇后是你的遠(yuǎn)房姑姑,可也非五服里的血緣,你爹爹為了能在坐穩(wěn)這個永寧侯耗費(fèi)了多少銀子,豈容你敗壞他好不容易攢下來的恩信,宴飲結(jié)束我會帶你去與皇后請罪,你好好與那謝家姑娘道個歉?!?/p>
徐滎瞪眼,一屁股坐下:“我不去?!?/p>
“你不去?那便趁早回?fù)P州去,你爹知曉,也會訓(xùn)你斥你,”永寧侯夫人話鋒一轉(zhuǎn),溫聲細(xì)語道,“娘知曉你愛慕那裴鶴銘,那便拿出你的真本事,叫他也對你袒出真心,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p>
少女喜愛著俊美權(quán)臣,連午夜夢回都是他清雋模樣,恨不得即刻嫁給他。
徐滎臉頰羞紅,赧道:“他可會覺得我好?”
“吾兒當(dāng)是最好的,他若看不上,那上京還有哪家姑娘能與他般配,”永寧侯夫人撫著女兒的鬢角,隨后拍拍她手背,“謝元英的孫女長得便小家子氣,怎么能當(dāng)裴家婦,有爹娘在,必會讓你如愿的?!?/p>
徐滎粉靨更紅,心里已然是春水蕩漾。
旭日中天時,皇帝那邊安排有曲水流觴,君臣宴飲,其樂融融。
酒過一旬后,明順帝準(zhǔn)文臣武將打馬球助興,寬敞的武場,分了左右兩撥,宋清坐在鋪了軟墊的位置上,左側(cè)是謝婉,母親與于夫人并其他幾位將軍夫人坐在稍遠(yuǎn)些的屏風(fēng)后。
她撐手遠(yuǎn)眺,只覺兩撥人如軍中前鋒營,一方著玄色勁裝,另一方青色勁裝,銅鑼一響,各自揮舞長桿策馬追逐圓溜溜的小球。
場中間或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馬蹄踏過泥塵,汗水與泥土翻飛,玄色一方已然進(jìn)了好幾顆球,青隊落后幾分,她暗暗捏了捏手心,卻冷不丁聽到一聲嗤笑。
徐滎不知何時來到她左上首坐下,斜眼打量她,道:“山雞換了衣衫也變不成鳳凰。”
山雞?鳳凰?
宋清有些不快,她是眼瞎了還是失憶了,前不久在行館,是她使絆子差點害死那小婢女,若不是自己好心相救,人已變成一具尸首。
謝婉道:“你不用理會,她覺無趣便會離開。”
“有些人會像狗皮膏藥,你越是懶待,她越是上勁。”
果然,徐滎見她不說話,愈發(fā)氣盛,以扇子遮住粉唇,上半身微微后撤:“宋家祖籍潮州,怪不得一身腥氣,燥的慌?!?/p>
謝婉一愣,不知她何來這么大的敵意。
“禮部徐大人祖籍與我父親同鄉(xiāng),有一年恩考,臨海有三位大人被圣上召見,臣女不知,這幾位大人也是抬袖帶腥?”
不是穿著綾羅綢緞便是大家貴女,有時衣裳也是件皮而已,脫了這身皮,就什么都不是。
宋清目光清潤,不卑不亢,既無懼怕也無諂媚。
“爾敢和徐大人相提并論?”徐滎聲量拔起來,極其惡劣的道,“區(qū)區(qū)昭勇......”
宋清:“......”
這真是膽子大的沒邊了。
先帝文能安邦定國武能馬上擎蒼生,她莫不是在映射先帝是草包?
她乜笑。
徐滎怒道:“你笑什么?”
“先帝重武,百年前四國分裂,中原混亂無道,若不是先帝統(tǒng)一諸國對抗外族,安能有今日太平盛世,你說區(qū)區(qū)昭勇,可即便是軍中最低階的將士,有朝一日也可能是護(hù)佑大昭的勇士,上京朝內(nèi)有文臣輔陛下,朝外武將也必當(dāng)傾盡全力懸蝥弧,抵胡沙朔風(fēng),如此,徐小姐還要說區(qū)區(qū)昭勇嗎?”宋清道。
徐滎結(jié)舌,敷粉面上青一陣白一陣,最后將扇子啪的一聲拍在食案上。
然而她卻像變戲法似的掩去怒火,換上笑靨,盈盈眼波朝場中清雋男子一望,簡直就要勾走人魂魄。
宋清順勢看去,是裴鶴銘。
他今日倒著裝輕便,輕裘緩帶襯著肩寬腰窄,白皙面孔在璨金的日光下熠熠生彩,只神情冷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