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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肆神情從方才的探究已然變成了陰霾,他沒接老太太的話,轉(zhuǎn)而向老太太介紹起林驚影來,“祖母有所不知,孫兒當初重傷多虧林姑娘搭救,不然孫兒恐怕早就命喪黃泉,林姑娘于孫兒是有大恩的?!?/p>
聽見沈肆說起自己,林驚影面色稍霽,屈身朝老太太見禮:“知遠哥哥實在是言重了,我父親曾是黎州知軍,知遠哥哥帶兵于黎州迎敵,保的便是生我養(yǎng)我的故土,又何曾說得上什么大恩呢?”
姜氏早在沈肆寫信告知回府的時候就知道了林驚影的身份,當年黎州知軍林政抗擊敵寇有功,如今早升為黎州刺史加封永昌伯,聽說不日便要升遷回京。
姜氏望著林驚影,愈發(fā)覺得自己當初答應(yīng)婆母把宋婉清娶進門,就是豬油蒙了心。
“林姑娘過謙了。”姜氏笑著走到林驚影身側(cè),同女兒沈媛一左一右挽住了林驚影的胳膊:“我一見林姑娘便覺得親切,若林姑娘不嫌棄,就在候府多住幾日,也好叫肆兒帶你在汴京多逛逛?!?/p>
見姜氏挽著林驚影不撒手,反倒把自己正牌的兒媳晾在一處,這門婚事本就是老太太做主定的,姜氏此舉害的老太太臉上掛不住,她牽過宋婉清的手放在沈肆手中,將二人的手重重握在一起,沉聲道:“忙著待客固然要緊,可你也不要忘了婉清,這些年婉清替你在候府盡孝甚是不易,你如今回來了,也絕不可苛待了婉清去。”
宋婉清抬眸看向沈肆,發(fā)覺他目光一直落在一旁的林驚影身上,心中落寞。
寧遠侯府世代功勛,宋家同沈家兩家祖上雖有舊,幾代下來如今的沈家在朝中可謂是如日中天,沈侯爺手掌禁軍,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多少人上趕著巴結(jié)。
反觀宋家,雖有根基,可只是個小小伯爵之位,她二叔只在朝中任了個閑散官職,與沈家相比,就差了一大截去。
昔日沈肆未曾歸家之時,她在府中空有個大娘子的名頭,雖姜氏不喜她,日子到底過的下去,但如今沈肆帶了心上人歸家,若是沈肆起了休妻另娶的意思,姜氏怕會第一個拍手贊好,還有她那唯利是圖的二叔,是絕不可能為了她同候府撕破臉的,說不定還會在她被休棄后,為了家中姐妹的名聲逼著她去死。
宋婉清愈發(fā)覺得前路堪憂,思及此處,她起個溫婉的笑來,沖沈肆道:“夫君在外奔波多時,想來勞累的緊,我來前叫小廚房燉了湯羹,夫君可要用些?”
沈肆沉默不語,收回了自己的手。
宋婉清也不意外,繼續(xù)垂下眸子乖巧的站在老太太身邊。
反倒是老太太見沈肆對她冷淡先耐不住了性子,她對著姜氏道:“肆兒如今既然回來了,這候府的中饋也要讓婉清學著接手,就先從安置林姑娘開始吧......婉清你上心些,不可慢待了嬌客。”
“母親.....婉清以往從未掌過家事,她如何做的來?。俊苯险乒芨兄叙伓嗄?,哪有那么輕易就撒手的道理,“還是說,婆母嫌棄兒媳掌家不利了?”
“你辦事我自是放心的?!鄙蚶咸辈[她一眼,似有不悅:“只是婉清是候府宗婦,是肆兒的妻子,這候府上下的事總歸是要交到她手上的,況且她從前未掌過家事,如今不正好跟著你學學,你這個婆母,可不好藏私的?!?/p>
此話一出姜氏只得應(yīng)承下來,她看向老太太身側(cè)站著的宋婉清,語氣淡淡道:“母親既然交代下來,那你就學著安排吧?!?/p>
沈老太太深深地望了宋婉清一眼,宋婉清讀懂她眼中深意,知道老太太此舉是為了讓堂中諸人知道,這候府的大娘子是她,亦是為她在林驚影面前立威。
老太太一心為她,卻不知把姜氏徹底得罪透了,頂著姜氏吃人似的目光,宋婉清只覺如芒在背。
宋婉清是老太太為沈肆娶的妻子,姜氏對她不滿老太太自然不愿,又加婆媳二人不睦許久,相爭起來,也少不得要牽扯到宋婉清頭上。
宋婉清默了好一陣,才開口道:“林姑娘遠道而來怠慢不得,就將姑娘安置在西跨院可好?”
西跨院是候府專門辟出來招待女客的院落,雅致嫻靜,把林驚影安置在西跨院自然是出不了錯,只是有一點,西跨院離沈肆的院落頗遠,甚至說的上是一個西面一個東面。
宋婉清生怕叫姜氏以為自己是刻意針對林驚影,忙又補充了一句:“西跨院是本就是女賓院,林姑娘正好同表姑娘做伴。”
老太太愛熱鬧,候府里時常邀各家親眷的姑娘來小住,此刻候府里正住著一位表姑娘,正是老太太娘家的侄孫女。
說起表姑娘,老太太往人群里掃了一眼,側(cè)身問身邊的柳嬤嬤:“怎么不見茹兒那丫頭?”
沈肆回府的事候府上下早就傳遍了,西跨院那頭自然也是通知到了的,此刻柳英茹不在堂中,老太太難免要問一句。
“又豈止是茹姑娘一個不在,老太太這是見了大孫子把剩下的幾個都拋到腦后去了!”四房大娘子徐氏笑著打趣,四房雖非老太太所出,卻是自小就養(yǎng)在老太太膝下,與親兒無異。
四房大娘子為人最是爽快利落,快言快語的絲毫沒想到自己這話說的有什么不對:“咱們家六郎不是也不在,這六郎和茹姑娘莫不是說好了不成,怎么的大郎回府這樣的喜事都不露面?”
四姑娘沈昭見自己母親話頭不對,忙伸手扯了扯徐氏的衣袖:“母親混說什么,沒得叫人笑話!”
徐氏忙止了話頭,這府里人誰不知道茹姑娘傾慕蕭承宴已久,她們私下里也時常談?wù)?,她今日這是高興過頭了,竟在老太太面前說了出來。
這六郎是沈三爺同丹陽長公主唯一的子嗣,蕭承宴幼時三爺沈予懷同丹陽長公主義絕,三爺出家為僧,這六郎蕭承宴也被丹陽長公主帶走教養(yǎng),連姓都隨了長公主蕭妤,前幾年才回了候府,老太太疼蕭承宴疼得跟什么似的,縱使是縣主郡主都不一定瞧得上,何況一個表姑娘?
她也是昏了頭,嘴上沒了把門的,徐氏懊惱不已,閉緊了嘴不再言語。
宋婉清原本站在老太太身側(cè)為老太太點茶,聽到徐氏提起蕭承宴手上一抖,險些沒將茶盞給打翻了。
方才只想著如何應(yīng)付姜氏和老太太,竟把蕭承宴這茬忘在了腦后。
一想起蕭承宴,宋婉清就心虛的厲害,身上似乎還帶著男人手掌拂過的酥癢,連呼吸都不暢起來。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衫,幸而趕來時整理過,還算得上整齊,舒了一口氣,宋婉清將茶盞輕輕放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欣慰的看她一眼,卻也沒忘了正事,她吩咐柳嬤嬤:“你差人去六公子院里看看,別是六郎生了什么癥病才來不了的,順道看看茹兒那丫頭,問問怎么了?!?/p>
吩咐下去后柳嬤嬤就出了松鶴堂,堂中又靜了下來。
沈肆奔波多時,老太太也未再留他,叫沈肆回房歇息去了。
看著沈肆同林驚影一齊出了松鶴堂,老太太心頭別扭的厲害,回首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宋婉清,只嘆這孫媳婦也太好脾性了些。
堂中諸人都以為宋婉清在為沈肆的事失落,一時看向她的眼神里未免多了幾分憐憫。
一個不受寵的小庶女,縱使是做了候府的大娘子,婆母不喜,夫君不疼,日子又能好過到哪里去?
宋婉清正心虛著,旁人不知蕭承宴怎的了,她卻是知道其中內(nèi)情的。
只瞧今日他那模樣,便可知是著了旁人的道,她無暇去顧忌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算計寧遠侯府六公子,只盼柳嬤嬤尋到蕭承宴時,蕭承宴不要將今日之事說出就好。
正想著,外頭柳嬤嬤急色匆匆的進來,柳嬤嬤是老太太的陪嫁,素來穩(wěn)重鮮少失態(tài),可此刻卻滿臉驚惶的從外頭進來,堂中人皆屏息凝神,等著柳嬤嬤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