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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劫匪
門掩上,艙房里沒了陸芫晴,忽然一下就靜了下來。
薛荔束起頭冠,儼然又是一個翩翩公子,一臉稀松平常,好似剛才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譯萊心中自然和譯慎一樣疑惑,猶豫了許久,她才和譯慎對了一個眼神,看向薛荔:“小姐剛才為何那樣?。肯惹靶〗忝髅髡f過,到了陳家,要認(rèn)陸小姐做義妹的?!?/p>
薛荔變得太多了,薛荔自己也清楚。
從十日前醒來,女扮男裝就算了,慣用的脂粉也懶得用了,對譯萊譯慎也好了太多,陸芫晴詰難時護著她們,方才還當(dāng)著陸芫晴的面給了陸芫晴難堪。
都太奇怪了。
“因為陸芫晴品行不正。”薛荔輕輕巧巧地解釋,“她出身低本不是她的錯,可做人不能忘本。今時今日,我救了她,帶她上京,給她好吃好喝,可她卻又是如何回報的?”
“明明那日出行,看見她被她父親強賣的是你,我一救下她,到了船上,她便對你呼來喝去。明明那日救下她,她一身骯臟,為她清洗梳妝的是譯慎,可她卻一點不知恩報答,今日還叫我發(fā)賣譯慎?!?/p>
“八字沒一撇,尾巴已經(jīng)翹到天上去了。若我真的認(rèn)她做義妹,我薛家門第,往后豈不是什么臭魚爛蝦都有?”
薛荔正了正發(fā)冠,回頭,譯慎譯萊都愣住了。
眨了眨眼,薛荔笑:“難道我說得不對?”
“沒,沒有?!弊g慎擺了擺手,“是從未見過小姐如此……如此決斷的一面,嚇到了?!?/p>
什么決斷,譯慎想說的,恐怕是“腦袋清楚”。
薛荔猜到了,也沒有說破,只是覺得當(dāng)年的自己,實在是愚蠢至極。
明明譯慎譯萊都看出來了,她卻還是一意孤行,把蛇養(yǎng)在了身邊,最后讓蛇吃掉了她們。
不過,還好,還好她重生了。
她一定保護好自己,保護好她們。
拾起扇子,薛荔忽然想起一件事,看向譯慎:“早上讓你下船去給官衙消息,你去了嗎?”
譯慎確定地回道:“給了,按小姐說的,說船上運私鹽?!?/p>
薛荔用扇柄敲了敲手背:“船家請了鏢師嗎?”
譯慎愣了愣,譯萊笑:“我就知道你沒找。早上譯慎出去的時候,船家正好不在,快中午的時候,我去了一趟,船家拿了銀子,已經(jīng)叫鏢師喬裝改扮成船客上船了。”
“那我放心了?!弊g慎松了口氣,看著薛荔,“不過,小姐,為什么要叫鏢師護送你上京?我們這一路,難道有什么危險嗎?”
薛荔道:“也不是。只是這幾日我心里總是不安,與其疑神疑鬼,倒不如請人護航,求個心安?!?/p>
她必定是不能把重生這些事說出來的,爹娘亡故不久,家中突遭變故,還得千里迢迢上京投奔姑母,這些在外人看來,已經(jīng)是足夠可憐和打擊她的事。她要再將重生的事說出來,約莫會被人以為是打擊太大瘋了。
所幸按著她從前的作風(fēng),這樣花錢消災(zāi)的說法也極有說服力,譯慎譯萊聽了也就信了,照舊做事。
天氣熱,下午她也不出門了,待在艙房里吃吃喝喝,讓譯萊譯慎陪自己下下棋,再看看京中鋪子這幾年營收的賬簿,也就過了。
到了晚上,譯慎給透過消息的官衙果然來查船。
船家也不知道是她讓譯慎污蔑的船上有私鹽,臨岸停了很久,船家還怕她生氣,上來解釋了好久,連著大罵了好幾次“哪個作死的狗崽子”。
船上的人身份就此清楚了,薛荔放了心,陸芫晴又來哭哭啼啼了好一頓,仿佛真的受了驚。
薛荔被她惡心,見她一直瞧著自己房間里的銅色暖香薰球,冷笑一聲,讓譯慎拿到她房間里,打發(fā)她走了。
待到過了子時,一切都安寧了。
船慢慢地開,波浪都平靜許多,薛荔坐在窗前數(shù)著時辰過去,才松了一口氣,想脫了衣服回去歇息,船身便猛地一震。
薛荔剛起身,船這么一側(cè),她整個人摔在地上,心里一震,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靠到窗邊,便見著一艘艘小船載著人往船這開了過來。
“——有劫匪!”
薛荔心頭一驚,整艘船忽然都亂了起來。
“哇……不要殺我,我沒錢的!”
“救命!”
“我有錢,我有錢,別殺我,別殺我!”
尖叫聲穿透艙板,火光在窗欞前搖來晃去。
一切都和她失貞那一日一模一樣——
薛荔手腳冰涼,譯萊從門外跑進來,看見她立著不動,手忙腳亂地抓住她:“小姐快走,鏢局的人把土匪都攔在了樓下,鏢頭讓小姐從窗爬出去……”
“沒用的!”
薛荔搖頭,她失貞那日,也想從窗外走,結(jié)果爬出去,便被望風(fēng)的土匪抓了個正著,直接獻給了土匪頭子。
她記得那個土匪大腹便便的樣子,記得他作嘔的肥肉……
一切只能像那一日一樣重演嗎?
薛荔握拳,抬頭:“我們直接出去。”
譯萊愣?。骸俺鋈??”
譯萊連連搖手:“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小姐我看到那個土匪的樣子了,小姐不知道那頭子多惡心,一肚子橫肉,臉上都是油。我親眼瞧著他抓了一個女船客,便往她臉上親,要是看到小姐……”
說著,她突然盯住了薛荔的衣服:“對哦,我怎么忘了,小姐現(xiàn)在是個男子!可這樣也……”
“不行?!毖筇а郏p目里恨意燃燒,“那土匪必定知道我是個女子?!?/p>
她改了航線,選了最不起眼的客舫,今日河上船來船往,早幾個時辰出發(fā)的還有更大的客舫,那土匪不去打劫那艘船,反而盯上了自己這艘船,怎么會是巧合?
而且,譯萊描述的特征,和上一輩子玷污她的,明明是同一個人。
內(nèi)鬼……她大約能猜到是誰。
按下恐懼,薛荔伸手開門,下了樓。
樓下已經(jīng)亂成一團,鏢師奮力抵抗,還是抵不住土匪人數(shù)更多,殺上樓,終究只需要一點時間。
薛荔一身男裝站在樓梯口,一個鏢師還在她眼前和土匪搏斗,她下來的時候,土匪砍了鏢師的手臂一刀,血飛到她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