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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指甲縫里漏出的藍色粉末,正是杜家脫脂劑里的化學毒素。
大胡子軍官的槍口突然轉(zhuǎn)向天空,五發(fā)子彈在夜幕炸出綠色信號彈——這是放行走私車的暗號。
李冰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方武裝帶扣子上刻著杜旭鵬年輕時在敖德薩用的化名“瓦西里”。
“紅星廠棉花配莫爾德維揚卡伏特加。”
杜亮亮把酒壺塞進軍官口袋,壺底彈孔正好對準“03”。
列車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被四道鐵鏈鎖死時,杜亮亮數(shù)到第九個舉著盧布兌換牌的黑市販子。
這些倒爺?shù)呐苾r每小時都在暴跌——早晨還能1美元換0.6盧布,此刻鐵皮牌上的粉筆字已經(jīng)變成1:1.8,數(shù)字底端還沾著新鮮血跡。
“白糖換棉布!”
瘸腿老太婆突然把整筐結(jié)晶發(fā)黃的白糖倒進車廂,林正南抓起把糖粒搓了搓,指尖立刻染上尿素化肥的刺鼻味——這是集體農(nóng)莊偷化肥自制的“白糖”。
劉輝剛要驅(qū)趕人群,杜亮亮突然掀開三號車廂帆布。
受潮的棉花包表層霉斑在陽光下蠕動,竟是被少年提前摻入的茶麩粉——遇水膨脹后看著像發(fā)霉變質(zhì),實際是防人哄搶的障眼法。
在鄂木斯克的貨運編組站,十二個蘇軍預備役士兵直接撬開保溫車廂。
他們爭搶的“青島啤酒”罐頭被刺刀捅穿時,淡黃色液體澆在鐵軌上竟腐蝕出蜂窩狀凹坑——杜旭鵬在甘油里摻了化工廠廢液。
“給老子真正的伏特加!”
少尉的槍管抵住李冰下巴,卻被他襯衫第三顆紐扣的反光晃了眼——這是杜亮亮從父親書房順來的克格勃監(jiān)視器,此刻正把現(xiàn)場畫面?zhèn)骰啬箍颇硞€監(jiān)控室。
少年突然用靴跟磕響車廂暗格,二十瓶印著“紅星二鍋頭”的液體滾落月臺。
士兵們沒注意到瓶身生產(chǎn)日期是1988年2月30日,更不知道這些工業(yè)酒精勾兌的假酒,將在六小時后讓他們在軍營廁所里腸穿肚爛。
新西伯利亞的國營商店前,杜亮亮看見排隊人群正在撕扯櫥窗模特。
呢子大衣被扯出棉絮的瞬間,他認出這是林正南上周賣給黑市販子的滯銷品——領(lǐng)口“深圳制造”的標簽還是自己親手縫的。
當三個壯漢開始搶劫運奶車時,周翔的扳手突然被搶走當兇器。
他呆立著看自己的工具敲碎奶罐,乳白色液體在地面匯成“1988”的字樣——這些摻了石灰水的假奶,正是李冰前世在深圳練手的第一個騙局。
接近斯維爾德洛夫斯克時,杜亮亮嗅到空氣里的焦糖味突然變成尸臭。
燃燒的伏特加酒廠廢墟里,工人們正用鐵鍬鏟起混著骨灰的焦糖裝袋——這是集體農(nóng)莊上繳國家糧的最后替代品。
少年突然搶過李冰的相機,對著百米外哄搶面包車的人群連拍。
當照片顯影出某個戴皮帽的身影時,李冰瞳孔驟縮——那是本該在1991年死于政變的克格勃高官,此刻正在親手倒賣軍靴換黑列巴。
當李冰踩著莫斯科國營百貨商場的碎玻璃進門時,水晶吊燈正墜落在羅夫斯基代理人的辦公桌前。
這個曾接待過赫魯曉夫的會客廳,如今墻紙剝落處露出克格勃監(jiān)聽的銅線圈,斷頭的小天使雕像手里還攥著半截盧布——面值1000的紙幣正在壁爐里蜷縮成灰。
“用棉花換伏爾加汽車?”
羅夫斯基的代理人捏碎手中面包,黑麥碎屑掉在1986年版五年計劃文件上:
“同志,現(xiàn)在全莫斯科的紡織廠都在用坦克帆布改做連衣裙?!?/p>
李冰突然用打火機燎著袖口,尼龍面料燃燒的刺鼻味中,杜亮亮同步翻譯的俄語突然變調(diào):
“中國滌綸混紡技術(shù)能救活你們?nèi)呒曳b廠?!?/p>
少年故意把“滌綸”翻譯成“列寧勛章布料”,這是黑市流通的軍工面料代號。
當杜亮亮掀開第七節(jié)車廂的篷布時,月光照亮棉花包上反光的五角星——少年用脫脂劑繪制的圖案,在莫斯科的氙氣燈下與蘇軍將帥服肩章別無二致。
羅夫斯基的驗貨員剛摸到棉纖維,李冰突然高喊:
“小心靜電!”
那人手套瞬間迸發(fā)的藍色火花,實則是車廂暗藏的脈沖裝置。
“每噸棉花附贈深圳免稅倉坐標?!?/p>
李冰在談判桌畫出蛇口地圖,筆尖精準戳中他前世走私彩電的3號碼頭:
“用伏爾加汽車運棉花到滿洲里,返程就能裝滿日本錄像機?!?/p>
他口中的“錄像機”用漢語發(fā)音,在俄語里恰與“休克療法”同韻。
簽合同時,杜亮亮發(fā)現(xiàn)墨水是摻了火箭燃料的軍工特制品。
杜亮亮借整理文件輕叩桌角,摩斯密碼震頻透過桌腿傳遞:
羅夫斯基的簽名章暗藏微縮攝像機,正是三年后葉利欽炮打白宮時用的那枚。
“二十輛伏爾加換三百噸棉花?!?/p>
李冰最后用左手簽字,字跡與他前世在深圳海關(guān)的罰沒單一模一樣。
當代理人蓋上雙頭鷹徽章時,杜亮亮突然用袖口鋼筆畫了個笑臉——油墨成分與克格勃檔案室消字靈完全相同,這紙合同將在半年后變成空文。
列車調(diào)頭時,李冰望著后視鏡里追來的吉普車群,突然將合同伸出窗外。
1988年的西伯利亞狂風掠過紙面,提前刮走了1991年才正式廢止的鐮刀錘子水印。
二十輛伏爾加在布列斯特口岸排成鋼鐵棺槨時,李冰正用砂紙打磨車頭紅星廠徽標。
1983年該廠援助朝鮮的批文復印件被他泡在紅茶里,紙面“拖拉機配件”的字跡在蘇聯(lián)海關(guān)強光下,正好透出“民用轎車”的淡影。
“這是中蘇科技合作項目?!?/p>
杜亮亮突然用波蘭語背誦《華沙條約》第47條,手指輕敲引擎蓋——車架號被重新打刻成1966年的序列,對應中蘇聯(lián)合研發(fā)的“東方紅”轎車原型。
“每輛車都是移動的零件庫?!?/p>
李冰掀開后備箱,拆散的發(fā)動機部件上貼著“長春一汽實驗品”標簽——這些鉛封編號真實存在,只不過屬于1992年合資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