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煙，是一盒T

程章序回到宿舍已經(jīng)快十點了，住在對面的秦衛(wèi)聽見動靜兒打開門：“這么遲才回來，去哪兒了？”

“市里?！?/p>

秦衛(wèi)跟進來：“怎么去的？”

程章序沒應聲，看他：“有事？”

“有啊，問你個八卦?！?/p>

“說?！?/p>

秦衛(wèi)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我發(fā)現(xiàn)了，你之前跟許姝肯定認識?！?/p>

程章序倒是沒想到他能看出來，秦衛(wèi)已經(jīng)有了答案：“被我說準了吧，我就說么，你來幾個月了，車間也不是沒有漂亮姑娘，但你唯獨對她不一樣?！?/p>

“我又沒對她特殊照顧?！?/p>

秦衛(wèi)直笑：“上學的時候有一類男生，喜歡女孩，就故意使壞刷存在感，你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p>

程章序想了想，問：“是？”

秦衛(wèi)點頭：“你們是同學？是不是從以前就暗戀人家？”

程章序不要臉的說，“我是暗戀的人？兩情相悅。”

“呦呵，還兩情相悅！”秦衛(wèi)更來了興趣，“接著往下說?！?/p>

程章序靠在床頭，枕著胳膊，敷衍道：“沒什么好說的，高中畢業(yè)后沒聯(lián)系了。”

秦衛(wèi)看出他不想深聊，轉了個方向：“之前還嘴硬說對人家沒意思，沒意思你把葛建搞走干什么？”

“不是為了她，葛建性格有問題，早晚得出事?！?/p>

“那也輪不到你管，他不是你線上的人?！?/p>

程章序不置可否。

秦衛(wèi)不依不饒：“你早不弄走晚不弄走，偏在他跟許姝說了兩句話才弄走？我可都在監(jiān)控室看見了，葛建這頭跟許姝說著話，你在那頭撂下手里的活兒就往后走?！?/p>

程章序抬腳踹他：“整天鉆在監(jiān)控室，看監(jiān)控上癮？”

“我這是為了搞好管理?！鼻匦l(wèi)慫恿，“追唄，臉皮那么薄做什么?！?/p>

程章序不耐煩起來：“都說了沒有，別婆婆媽媽的了，快出去，我要睡了?！?/p>

秦衛(wèi)無語的走到門口，臨關門前又說了句：“你抓點緊，趁這個把月重燃舊情，早點把我給你東西用上。”

程章序沒在意這句話，窩在床上懶得動，慢慢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其實只有短短幾分鐘，但格外漫長，他一直聞到似有若無的淡淡發(fā)香，是坐在許姝車里的氣味。他睜開僵硬的眼皮，翻了個身，看見一條長長的發(fā)絲掛在衣袖上。

他將發(fā)絲摘下來，一手捏著一頭，緩緩將弧度拉直，放松，再拉直，很快覺得這個行為很神經(jīng)。

他拿了洗漱用具去洗漱房，用冷水撲了把臉，褲袋里的手機振動了兩下，隨意擦擦手，拿出來，看見一個意外的頭像。

許姝在微信上發(fā)了一張圖片：你的東西落在我車里了。

程章序一開始沒點開圖片，小圖看了眼覺得不是自己的東西，正要回復，想起什么，點開大圖，手機一滑摔在地上。

中午吃過飯后，秦衛(wèi)去超市買煙，回來把一個東西直接塞進程章序的口袋，笑著說：“看哥們兒對你好吧，抓緊時間試試?！?/p>

程章序以為是什么沒抽過的牌子，能感覺出是盒子狀的，后面忙起來，一直忘了拿出來。

所以，不是煙，是一盒T。

程章序盯著扣在地上的手機，不太想撿起來。

許姝起先并沒有認清楚是什么東西，她都已經(jīng)洗完澡躺在床上看電影了，正看到關鍵地方，手機提示只有百分之七的電量。

她找了一圈沒找到充電器，才想起早上出門的時候把充電器帶進車里，忘了拿上來。糾結了一會兒，實在不想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充電，認命的穿衣服去地下車庫。

在中間的儲物格拿到充電器后，瞄到副駕駛位多了一只黑藍配色的小盒子，她隨手拿過來，直覺一定是程章序落下的。

車庫很冷，許姝的睡衣單薄，她快速拍了張照片，把盒子放回原處，鎖車。在電梯里，把圖片發(fā)給程章序，想著如果是重要的東西，先告訴他一聲沒有丟。

發(fā)完之后，電量只剩下百分之三，她把手機裝進口袋，看著上行的數(shù)字，不自覺回想剛才的盒子。車里光線暗，上面似乎寫著“極薄”兩個字……她后知后覺，再次拿出手機點進聊天框，看清是什么后，大腦宕機了三秒。

所以，程章序把一盒T落在她車里，她還拍了照發(fā)給他提醒？

許姝沒遇到過這么尷尬的事情，一瞬想到兩分鐘之內(nèi)可以撤回，在照片和文字之間先選了照片，長按點擊撤回。頁面顯示正在撤回的進度圈，還沒確認是否成功，手機電量耗盡，黑屏關機。

許姝：“……”她無比后悔下來拿充電器的決定。

上了樓，她第一時間充電開機，點開聊天框，上面顯示撤回成功，扎眼的照片消失了。雖然那句“你的東西落我車里了”，沒來得及撤回，但總歸給人一種隱晦的感覺。

許姝仰躺在床上，計劃等有時間了得新買個手機，電量越來越不耐用了。接著又想起剛才的事情，嘆了聲，要是早看見是什么，直接裝沒看見，也不跟他說，現(xiàn)在消息都發(fā)出去了，明天肯定得還出去。

這么一個燙手山芋，該這么還。

另一邊，程章序刷完牙才把手機撿起來，發(fā)現(xiàn)照片被撤回了，只余下一句話。

他失笑，回復：嗯。

次日，許姝出門前在家里搜羅一番，找到一個巴掌大的棕色巧克力盒子。

上車后，她把T放進巧克力盒子，覺得好多了。

驅車到園區(qū)門口，她慢下車速找停車位，門衛(wèi)朝她擺手：“姑娘，姑娘！”

許姝降下車窗，門衛(wèi)跟她說：“你以后直接把車開進去，省得來回走了。”

許姝遲疑：“這樣您會不會有麻煩？”

門衛(wèi)有些不好意思：“不會不會，我也是接到通知了?！?/p>

許姝心神微動：“程線長？”

“對，小程這人很不錯的?！?/p>

于是許姝一路暢通無阻開到D-5樓下的停車位，所以是她昨天捎了程章序一段，他大發(fā)善心讓她可以停進來？

到車間墻繪好幾天了，她沒這么注意過程章序的動向，總是不自覺地張望，想找機會把東西給他。平時不想看見他，總能看見，今天想見，好幾個小時不見人影。

十點多，許姝正坐在地上調(diào)顏料，程章序來找她了：“東西呢？”

許姝詫異抬頭，沒想到他堂而皇之過來要東西。她左右看看，見沒人注意，拽過包，拿出盒子塞到他手里，繼續(xù)坐下調(diào)顏料。

偏偏程章序是個厚臉皮，握著盒子晃了兩下，里面的東西來回撞擊，幾個人朝這邊看過來。

許姝見他還有想打開瞧瞧的架勢，忍不住提醒：“你還是裝到口袋里比較好吧？”

程章序消停了，手往口袋里一插離開。

周可顏還是聽到了消息，十一點多過來找許姝，很直白的問：“你送程線長什么了？”

許姝解釋：“不是我送的，本來就是他的東西?！?/p>

“他的東西怎么會在你那兒？”

許姝聽出她語氣里的犀利：“昨天晚上他進市里有事，我捎了他一段，晚上回去發(fā)現(xiàn)有東西落在副駕駛上?！?/p>

周可顏不怎么信：“什么東西？”

許姝：“不清楚?！?/p>

“你都拿在手里了，沒看到是什么東西？”

許姝看著面前這個擰著眉的嬌俏女孩，溫聲說：“是用一個巧克力盒子裝起來的，里面是什么我確實不知道?！?/p>

“那就是巧克力唄?！敝芸深佌f，“一個大男人，口袋里裝著一盒巧克力，偏偏被你撿到了？你不覺得這個說法很牽強嗎，到底是他落下的，還是你送的？”

許姝逐漸沒了耐心：“能說的我已經(jīng)說了?！?/p>

周可顏看她拿著畫筆在墻上填色，走近一步咄咄逼人：“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他，還這么勾引他，虧我還把你當朋友?！?/p>

朋友？周可顏最初主動跟她結識就是抱著試探她和程章序關系的心思，迫不及待表明對程章序的心意，也是暗示她不要有任何想法。

許姝不喜歡吵架，尤其是面對這種本來就不是真心的“朋友”。之前遇到過不少類似的社交關系，只要無傷大雅，她并不介意維持表面和平，反正做完這一單她就會離開。

“你說話啊，你有什么想法就坦坦蕩蕩說出來，大不了公平競爭，背后玩心機有什么意思?！敝芸深佒焊邭獍旱恼f。

許姝停下畫筆，面向她：“到底是誰背后玩心機你心里清楚。”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痹S姝語調(diào)緩慢且強硬，“不管前幾天我們是真朋友還是假朋友，從現(xiàn)在開始什么都不是了?！?/p>

周可顏愣住，戴著美瞳的眼睛眼見要怒了，旁邊傳來程章序的聲音：“周可顏，你這是第幾次離崗了？”

周可顏迅速收斂神情，低頭離開，許姝面無表情的繼續(xù)移動畫筆。

程章序看著她的側臉問：“怎么了？”

許姝搖頭：“沒事?！币娝淮蛩阕?，她問，“有事？”

程章序：“我晚上還要去趟市里，不介意再捎一次吧？”

“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