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他的人

次日去了車間，許姝一頭扎進工作里。前幾天，她的狀態(tài)算得上松弛，今天不同，她的專注度很高，一上午沒喝水，沒去衛(wèi)生間，中午吃飯都沒去。

程章序和秦衛(wèi)中午出去吃飯，路過牛肉面店，瞧見周可顏跟個朋友在里面，秦衛(wèi)推了推程章序的胳膊，拐進店里。

周可顏正低頭吃面，耳邊響起秦衛(wèi)的聲音：“這里有人嗎？”

周可顏看見程章序，沒有像之前一樣開心，重新低下頭：“沒人?！?/p>

上次她守在樓下等程章序，告狀說許姝一邊釣著他，一邊在外面跟別的男人吃飯。

程章序聽完沒有什么反應：“她釣幾個男人，跟你有什么關系？”

周可顏著急道：“我想提醒你，不想讓你受到傷害?！?/p>

“不需要?！背陶滦虻难凵裣窨慈魏我粋€甲乙丙丁，“別說我跟她沒什么，就是有什么，也不用你操心。”

雖然他平時待人接物冷淡，但還沒說過這么重的話，周可顏的眼眶猛地紅了。

程章序視若無睹：“你只是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吃飯，是怎么判斷出他們關系的？以后少干這種斷章取義的事?！?/p>

一個重重的耳光落在周可顏臉上，她羞憤難當，轉(zhuǎn)身跑走。

秦衛(wèi)點完單，隨口問周可顏：“你的新朋友呢，怎么沒一塊來吃飯?！?/p>

周可顏快速看了眼斜對面玩手機的程章序，勉強笑了下：“叫她了，她說不餓，就沒來?！?/p>

“好像這幾天你們都沒在一起，我還以為你們鬧矛盾了?！?/p>

秦衛(wèi)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摩擦，但能察覺到周可顏對許姝態(tài)度的變化，剛開始總是拉著許姝一口一個許姝姐，這幾天竟然不來往了。

周可顏到底年紀小，埋頭不言語已經(jīng)是忍耐的極限了，對許姝的厭惡越發(fā)強烈。為什么他們都為她著想，為什么程章序唯獨對她不一樣。

周可顏放下筷子：“秦主管，程線長，我吃完了，先走了?！?/p>

周可顏回到車間，直奔許姝，自認為掩飾的滴水不漏：“許姝姐，我之前說話難聽，想跟你道個歉，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許姝沉靜的眸子看向她，忽然來這么一出，不是什么好兆頭。她決定靜觀其變：“沒事?！?/p>

周可顏晃晃她的手：“真不生氣了？”

“嗯?！?/p>

“那我們和好啦！對了，你今天下了班先別走啊，我前幾天回家?guī)Я宋覌寢層H手做的點心，我回宿舍拿了給你送過來。宿舍離這兒有點距離，時間可能要久一些，你在更衣室等我就好了?！?/p>

許姝點頭：“好?！?/p>

到五點，許姝沒收拾東西，畫筆未停，程章序交接完工作，走到她旁邊：“不下班？”

許姝側(cè)過頭，用了一天眼，有點花：“再畫完這一點。”

程章序漆黑的眸子端詳了她兩秒，先走了。

臨近六點，車間里已經(jīng)全部換成夜班員工，許姝拿出手機，看見幾分鐘前周可顏問她在哪兒的信息。她回復：還在車間，馬上出去。

規(guī)整好東西，洗了手，許姝出了車間。

這個時間，交接班徹底結(jié)束，樓道里空無一人，偌大的更衣室也是如此。聲控燈亮起，周可顏和她朋友站在第三排靠后的位置，沖她招手：“都等你好大一會兒了。”

許姝走到兩人面前，自然明白并沒有什么所謂的點心，周可顏的目的就是想等到?jīng)]人的時候把她騙到更衣室。

果然，周可顏直接攤牌：“許姝，你來第一天我就問你，對程章序有沒有意思，你說沒有。其實你要是說有，大家朋友一場，我就不跟你爭了?！?/p>

“結(jié)果我在這頭喜歡他，你在另一頭悄悄勾引他，你不覺得自己太卑鄙了么？”

這大約是周可顏在學校常干的事情，氣勢上游刃有余。許姝并不怯，在她看來，不過是小孩兒鐘愛的霸凌場面。

她淡淡開口：“朋友？你是真的想跟我交朋友，還是借由朋友的身份，制約我和程章序發(fā)展的可能性？周可顏，真要說起來，你才是卑鄙的那一個?！?/p>

周可顏氣笑了：“我他媽早看出來了，你根本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么柔弱！許姝，你跟我們壓根不是一類人，身邊肯定也不缺好男人，跟程章序勾搭在一起無非是圖個新鮮。”

“你沒必要給自己找茬罪受，你只要答應，從明天開始離程章序遠遠的，咱倆今天握手言和，我讓你安安穩(wěn)穩(wěn)把工作完成離開，怎么樣？”

就在她以為許姝至少會考慮一下時，許姝直接開口：“第一，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跟程章序勾搭。第二，我能不能在這里安穩(wěn)工作并不取決于你?！?/p>

程章序在車間一側(cè)的辦公室里玩游戲，六點零幾分，他出辦公室往車間最后面看了眼，墻邊已經(jīng)沒人了。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出了安檢門往樓下走，剛下到二樓，女更衣室傳出一聲尖叫。他蹙眉走進去，第一眼看見許姝，白慘的燈顯得她格外單薄。

程章序幾步跑過去，將許姝一把拉到身后，這才看見痛苦尖叫的周可顏。她跌坐在地上，捂著眼睛大喊：“許姝，你這個賤人！小嬌，快點打120，我要瞎了！”

被叫做小嬌的同伴也遭了殃，大叫不止，聲音吸引來了三樓安檢處的保安。

程章序握住許姝的手腕，將她手里的噴霧拿過去看說明，指揮保安：“先把她們扶去衛(wèi)生間，用清水沖洗眼睛。”

兩個保安連連應是，一人一個攙扶著兩人出去了。

程章序沉聲問許姝：“怎么回事？”

許姝用簡短的一句話概括：“她們要打我，我用了隨身帶的防狼噴霧?！?/p>

周可顏在衛(wèi)生間沖了一會兒清水后，不適緩解了一些，她生怕有什么問題，拉著小嬌去園區(qū)的衛(wèi)生所。

程章序給秦衛(wèi)打了個電話，帶許姝到到衛(wèi)生所時，秦衛(wèi)也趕到了。

醫(yī)生用生理鹽水給兩人沖洗眼睛，也看了程章序拿來的防狼噴霧，說成分是辣椒和芥末的提純物，沒大事，再過會兒就能徹底緩過來了。

秦衛(wèi)先問周可顏：“怎么回事？”

周可顏通紅著一雙眼，眼淚直往下流：“我們只是跟許姝吵了幾句嘴，她就拿那東西噴我們?！?/p>

秦衛(wèi)看向許姝：“許小姐，你說?！?/p>

“是她們先動的手。”許姝卷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一片烏青，“還扯我頭發(fā)?！?/p>

“因為什么起的沖突？”

周可顏不說話了，許姝回答：“她喜歡程線長，誤以為我和程線長有什么，想警告我?！?/p>

秦衛(wèi)面色越發(fā)嚴肅：“周可顏，是不是這樣？”

周可顏嘴巴一撇，沒底氣的說：“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綠茶樣?！?/p>

程章序陰冷的盯著她：“道歉?！?/p>

周可顏不敢看他，嘴卻是硬的：“受傷的是我，我憑什么給她道歉！”

“那就去派出所去，論一論誰對誰錯?！?/p>

“鬧到派出所我也不道歉，有本事就把我關進去！”

許姝扯了扯程章序的袖子：“算了，我不需要道歉。”她沒怎么挨打，更懶得聽只過嘴的道歉。

秦衛(wèi)拍拍程章序的背：“章序，許小姐工作一天很累了，你送送她，我留下來解決這邊?！闭f完，壓低聲音，“放心，一定讓你滿意?！?/p>

衛(wèi)生所距離停車的地方有段距離，路過一個便利店，程章序讓許姝站著別動，進去買了一杯熱豆?jié){一根雪糕。

他把雪糕先遞給她：“沒冰塊，用這個敷胳膊?！?/p>

許姝搖頭：“只是淤青而已?！?/p>

程章序?qū)⒀└馊^來，許姝干拿著不敷，夜里氣溫驟降，捏著雪糕的指尖凍得紅紅的。他又把雪糕拿走，將熱豆?jié){遞給她，自顧自撕開包裝紙，咬雪糕吃。

許姝一天沒吃飯，聞到豆?jié){的香氣餓了，低頭喝了一口，指著前面路邊的一排椅子：“我們在那兒坐一會兒吧？”

程章序有些意外：“嗯。”

椅子冷硬，兩人默默坐了會兒，許姝問：“你知道周可顏喜歡你嗎？”

程章序長腿隨意向前伸展，靠著椅背，看著旁邊姑娘的耳廓：“算是知道吧?！?/p>

許姝說：“是不是你沒有明確拒絕過，讓她誤會了什么，她才會來找我麻煩。”

程章序微不可聞笑了下：“她沒跟我表白過，我怎么拒絕，只是正常當同事相處。再說——”他一副習慣了的語氣，“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難道我要一個個做思想教育，讓她們不要為了我走極端？”

這話聽起來臭屁，卻是事實。不論是從前在學校，還是在任何場所，程章序已經(jīng)習慣面對女孩們的喜歡。這其中，有的會慢慢淡去，有的則大膽進攻。

程章序：“按你的邏輯，是不是你也沒有明確解釋和我的關系，她才這么篤定我們之間有什么?！?/p>

許姝想了想，回答：“我跟她解釋過，她不信，好吧，她就是一個不講理的人?！?/p>

程章序仰頭往上看，園區(qū)路燈繁多，看不太清天上的星星，他喃喃自語：“她要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