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寧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被關(guān)了五天。

這五天里，她身上所有和外界交流的東西被沒收。

她蜷縮在陰暗的角落里，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只能靠每天聽著屋內(nèi)厲兆和放學(xué)回家歡快叫著程琬瑤的聲音判斷時間。

直到厲兆和生日前三天，她才被厲星珩放了出來。

“昭寧，你知道錯了嗎？”

“上次的沖突嚇到了小和，他生日的事你多費(fèi)點(diǎn)心，爭取取得他的原諒。”

厲兆和并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他正在院子里歡快地跟程琬瑤做游戲。

沈昭寧聽著傳進(jìn)來的歡聲笑語，踉蹌起身。

說話的聲音都沙?。?/p>

“好?！?/p>

厲星珩眉頭微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沈昭寧卻已經(jīng)轉(zhuǎn)了身。

她回到房間，取出來放在抽屜中的東西。

封皮是厲兆和的涂鴉。

畫的是他們一家三口。

這是她之前生日，厲兆和跟她一起制作的親子相冊。

厲星珩空閑下來會帶著她和厲兆和去各種地方。

雖然忙碌，但他說過保證不會缺席孩子的成長。

第一張，是小和出生沒多久，被厲星珩欣喜舉過頭頂?shù)恼掌?/p>

第十張，是小和三歲生日，臉上糊了奶油來親她的照片。

第十七張，是某次新年，一家三口在煙花下留影的照片。

......

沈昭寧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撫過相片。

一滴淚砸在相片中她自己燦爛的笑容上。

她閉了閉眼，合上相冊，放進(jìn)垃圾桶里。

她作為妻子，作為媽媽，好像都沒有讓他們滿意。

這最后一次生日宴，這就當(dāng)是她以母親的身份給他最后的禮物吧。

很快就到了厲兆和的六歲生日宴。

生日當(dāng)天，沈昭寧在確認(rèn)宴會的細(xì)節(jié)。

程琬瑤穿著厲星珩從法國空運(yùn)回來的禮服出現(xiàn)。

看到沈昭寧上樓時，故意叫住了她。

“沈小姐，這裙子太大了不方便下樓，你可以幫我托一下裙擺嗎？”

程琬瑤見她無視自己，也不生氣，慢悠悠說。

“我還以為沈小姐被關(guān)在地下室那幾天，已經(jīng)變得老實了，怎么還是這個樣子？”

沈昭寧也不想這個時候節(jié)外生枝，只能放下手里的事，走到她身后。

程琬瑤滿意笑了起來：“謝謝了?！?/p>

可下一秒，她卻揮動裙擺。

讓身后沒站穩(wěn)的沈昭寧身形不穩(wěn)，腳步一錯。

腳踝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你……”

程琬瑤見她臉色慘白，不好意思地說：

“對不起沈小姐，既然你受傷了，那我自己下去就好?！?/p>

沈昭寧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腳踝實在難受，也沒有強(qiáng)求。

可就在她松開拖著的裙擺那一瞬間，程琬瑤身體懸空，尖叫一聲。

沈昭寧反應(yīng)過來想要拉住她，可速度還是慢了一步。

程琬瑤就這樣當(dāng)著她的面滾下了樓梯。

情急之下，大廳傳來兩道驚慌失措的聲音。

“琬瑤！”

“琬瑤阿姨！”

沈昭寧腦子一片空白。

反應(yīng)過來時，所有人就已經(jīng)圍在了程琬瑤身邊。

“琬瑤，你怎么樣？”

“琬瑤阿姨你疼不疼……”

程琬瑤紅著眼眶，看著站在樓梯上的沈昭寧。

“我剛剛只是想讓沈小姐替我托一下裙擺，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松手了?！?/p>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人看向沈昭寧的眼神一個個帶著譴責(zé)。

“像沈昭寧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手段就是下賤，真不知道厲總看上她什么了?！?/p>

“厲小少爺怎么會有這種心思歹毒的媽，不像程小姐溫柔，要我說她和厲總才是絕配?！?/p>

沈昭寧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中下了樓。

有些蒼白的解釋：“我沒有?！?/p>

可厲星珩看向她的眼神里滿是懷疑。

“沒有？昭寧，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見你把琬瑤推下來的。”

沈昭寧覺得腳踝處的疼越發(fā)鉆心入骨。

無論她怎么解釋，厲星珩都不信，沒人信。

她改變不了他們心里的偏見，能改變的只有自己。

沈昭寧苦笑，眼神卻越發(fā)堅定：“我說了我沒有推她，你信不信隨你，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p>

“反正這里大概也不需要我，小和也不會要我這樣的媽媽陪他過生日?！?/p>

轉(zhuǎn)身時卻被厲星珩厲聲叫?。?/p>

“今天是兒子的生日宴，你這個當(dāng)媽的不參加像什么話？”

沈昭寧只想快點(diǎn)解決這些去醫(yī)院看看腳。

轉(zhuǎn)身想要走到臺上，卻被厲星珩再一次拉住。

“你穿這身就想上臺，我給你的禮服呢？”

沈昭寧一愣，看著自己身上這款式過于老舊的禮服、

想到程琬瑤說的這是厲星珩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

瞬間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

剛想開口，厲星珩就擺擺手：“算了，讓琬瑤代替你上臺吧?！?/p>

站在一邊的厲兆和興奮的臉都紅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拉著程琬瑤的手。

“太好了琬瑤姨姨。”

厲星珩離開前警告她：“我知道你還在生氣琬瑤拿你的設(shè)計，想要什么我給你買，你別再針對她?！?/p>

說著牽著程琬瑤的手，一步步走上臺。

厲兆和用一種沈昭寧沒有聽過的語氣，甜甜叫著。

“媽媽，你今天真好看?！?/p>

就連臺下不明所以的賓客都以為他們才是一家三口。

“原來這就是厲夫人，難怪可以把厲總迷得神魂顛倒?！?/p>

“是啊，聽說厲總可是耗費(fèi)了很大精力才抱得美人歸的?！?/p>

沈昭寧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被眾星捧月的三人。

他們說的也沒錯，以后程琬瑤才是真正的厲夫人。

直到切好蛋糕，程琬瑤才端著酒杯來到她身邊。

用只有他們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

“沈昭寧，沒想到你丈夫都和我上床了，兒子都喊我媽了，這都還舍不得放手?！?/p>

“你說要是搞砸了宴會，他們是怪你還是怪我？”

說著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程琬瑤突然向后仰。

沈昭寧瞳孔一縮，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她。

可程琬瑤卻避開了她的手，反手將她推了一把。

沈昭寧一時身形不穩(wěn)朝巨大的香檳塔上倒去。

一瞬間無數(shù)香檳朝她身上砸來，碎掉的碎片扎到她手心，鮮血淋漓。

巨大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厲星珩趕來時，冷聲質(zhì)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程琬瑤裙擺被打濕了一片，渾身顫抖：“我只是看沈小姐腿不方便，好心去扶她，可是她卻故意推我?！?/p>

沈昭寧全身都是香檳，酒流進(jìn)傷口里，疼的她一時半會動彈不得。

她滿臉酒液的睜開眼，看著這個她親自布置的地方。

看著這里的賓客舉著酒杯欣賞著狼狽的她。

全場人都嬌奢矜貴，只有她滿身浪跡。

厲星珩看著狼狽坐在地上，卻始終沉默的人，眉頭緊蹙。

“你就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沈昭寧只是平靜地說：“我說我沒有，你會相信嗎？”

厲星珩一愣，可察覺到懷里程琬瑤顫抖的身體，眼里的一絲猶豫頓時散去。

“你真的是無可救藥！”

說著當(dāng)眾抱起受了驚嚇的程琬瑤，大步離開。

一場生日宴不歡而散。

在場的賓客一個個面面相覷，默契地一個個跟著離開。

沈昭寧苦笑一聲，忍著疼站起來。

捂著鮮血淋漓的手，打車去了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