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握著電話的手都在抖，對著聽筒吼：

“夠了！周子毓，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回來看看。”

“她手腕上凍裂的口子，衣服上結的冰碴子，到底哪樣是裝的？！”

電話那頭靜了兩秒，突然傳來爸爸不耐煩的嚷嚷：

“肯定是她自己弄的！楊雪最會裝可憐了！”

“上次我跟小雅出門，她還故意摔碎碗說手疼，不就是想讓我心疼嗎？”

“媽，你別被她蒙了！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戳穿她的小把戲”

“你這個畜生！”奶奶氣得聲音都啞了，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

“她是你孩子的媽??！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爸爸的聲音冷了下來：

“是她先不聽我的！我讓她看好糖糖，別總讓孩子亂吃東西，她倒好，天天護著！”

“關她幾天怎么了？就該讓她長記性！”

沒等奶奶再罵，電話“咔嗒”一聲掛了。

奶奶再打過去，只?！班洁健钡拿σ簟?/p>

我拉著奶奶的衣角，小聲問：

“奶奶，爸爸是不是不相信媽媽變成星星了？我去跟他說好不好？”

奶奶蹲下來，擦了擦我的臉，眼淚又掉在我手背上，溫溫的：

“好孩子，不用跟他說......他不會信的?！?/p>

奶奶掛了電話，抹了把眼淚，說要拿點東西燒給媽媽。

說完就準備往主臥走。

我急忙攔住奶奶，把她拉進走廊盡頭的小房間。

奶奶愣了一下：

“糖糖，走錯了，你媽媽的東西在主臥呢。”

“不是的奶奶，媽媽住這兒，主臥是保姆姐姐和爸爸住的。”

房間小得只能放一張單人床，墻角堆著媽媽的行李箱。

床尾的木板上，還放著媽媽沒縫完的小布偶，是給我做的兔子，耳朵才縫了一只。

奶奶站在門口，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聲音發(fā)顫：

“這......這不是家里的保姆間嗎？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讓你媽媽住這兒？”

我走過去抱起那個兔子玩偶，上面還有媽媽的味道。

“保姆姐姐說主臥的衣柜大，能放她的裙子，爸爸就把媽媽的東西搬過來了?！?/p>

這時，來幫忙的鄰居阿姨聽見我們說話，湊過來一看，眼圈瞬間就紅了。

“這孩子命怎么這么苦啊......嫁給你爸，連個正經房間都沒有。”

“天天還得給那保姆洗衣服做飯，最后還......”

“畜生！簡直是畜生?。　蹦棠虤獾脺喩戆l(fā)抖。

我抱著那個沒縫好的布偶，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原來媽媽不是喜歡住小房間，是她沒辦法；

原來媽媽不是不想睡主臥，是爸爸不讓她去。

可這些，我以前都不知道。

第二天下午，爸爸摟著保姆姐姐回來了。

保姆姐姐手里抱著一個大大的娃娃，但我覺得沒有媽媽給我縫的漂亮。

爸爸看見我，皺了皺眉：

“你媽今天沒送你去幼兒園？”

我沒說話，把懷里的布偶兔子抱的緊緊的。

他們走到客廳，爸爸把娃娃放在沙發(fā)上，突然看見茶幾上那個黑色的小盒子。

那是奶奶拿回來的，奶奶說里面裝著媽媽。

爸爸的臉一下子沉了，指著盒子問：

“誰把骨灰盒放這兒的？晦不晦氣?。俊?/p>

說著爸爸就不耐煩地一腳把盒子踢到地上。

“嘩啦”一聲，里面的白色粉末撒了一地。

我急忙撲過去，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爸爸不要，這是里面裝的是媽媽，媽媽已經死了?！?/p>

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把媽媽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