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在周玄瑾身后輕輕合上，將那一點(diǎn)由炭火帶來的零星溫暖和沈清鳶破碎的咳嗽聲徹底隔絕在內(nèi)。

聲音又全部消失了。

沈清鳶蜷縮在厚厚的錦被里，那一節(jié)枯瘦如柴對手腕上什么都沒有了。

那不僅僅是一條手鏈。

那是他們相依為命、在異世界寒冬里互相取暖的唯一證明。

是他笨拙卻真摯的、曾被她視若珍寶的心意。

現(xiàn)在，他親手把它扯斷了，居然只是為了去討好那個占據(jù)了她一切的女人。

“一條舊手鏈算什么。”

“你才是朕心里最重的。”

“別鬧。”

這偏殿的夜，漫長又刺骨。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天亮了。

是了，今日是封后大典。

所有人都在忙。

沈清鳶艱難地支撐著坐起身，眼前不再是一片永恒的黑暗。

她能看見了。

她摸索著赤腳踩在地面上，一步步走向殿門。

禮樂聲越來越清晰。

她循著聲音，跌跌撞撞地走著，穿過荒蕪的庭院，走向?qū)m中最高的那處觀景閣樓。

那里，或許能遠(yuǎn)遠(yuǎn)望見太極殿前的盛況。

每走一步，眼前的刺痛便加劇一分，模糊的光影開始晃動。

她爬上閣樓，喘息著扶住欄桿。

遠(yuǎn)處的殿前百官朝服跪拜，黑壓壓的一片，圍繞著那至高無上的中央。

陽光有些刺眼，清晰地照見了那并肩站立在最高處的兩個人。

周玄瑾身著帝王袞服，絲毫遮不住他意氣風(fēng)發(fā)的眉眼。

那串手鏈此刻被他隨意戴在了身邊女子的手腕上。

而他身旁，鳳冠霞帔，嫁衣似火，接受著萬民朝拜的是江幼薇。

她微微側(cè)頭看向周玄瑾。

那身皇后禮服，原本該是她的；那個位置，原本該是她的。

他曾經(jīng)發(fā)誓將一切捧給她的男人，此刻正緊緊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

周玄瑾微微側(cè)頭，對江幼薇說了句什么，江幼薇掩唇輕笑，眼里媚態(tài)橫生。

那一瞬間，沈清鳶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過去十年，是何等愚蠢可笑。

沈清鳶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扶著欄桿，望著那場與她無關(guān)的盛典。

她要看。

要讓自己完全死心。

如今她干涸對雙眸沒有了亮光也依舊流不出淚，眼底最后一點(diǎn)微光徹底熄滅了。

典禮仍在繼續(xù)，山呼萬歲千歲的聲音響徹云霄。

沈清鳶緩緩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踩著來時的路，走下閣樓。

背影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