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年會那晚，林晚舟是最后一個到場的。

她提前三天申請了會議縮時安排，特意坐在后臺角落的位置，身上那件深灰色套裙看不出一絲褶皺，頭發(fā)也束得一絲不茍。

燈光聚焦在主舞臺時，她目光始終不偏不倚，像個局外人。

而那天所有人最期待的橋段。

公益專訪合作方登臺，在九點整登場。

主持人用高亢的語調宣布：“讓我們歡迎新銳紀錄片導演。程韻！”

程韻走上臺，踩著細高跟，妝容精致，臺詞更是鋒芒畢露。

“我最近做了一個關于女性韌性的訪談專欄，采訪了許多公眾女性。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一位女士。她曾公開反對我們某項目合作，結果現(xiàn)在項目還不是照樣走到全國？”

臺下一片嘩然。

有人竊竊私語：“她說的是誰？”

“是在暗指沈太太嗎？”

“這也太直接了吧？”

林晚舟端起茶杯，沒有任何表情。

茶溫剛好，苦得像她那張藏著所有真相的離婚協(xié)議。

她沒有回應。但有人不允許她沉默太久。

會后，后臺走廊。程韻快步走來，擋住她的去路，輕聲卻冷笑：

“晚舟姐，我就不拐彎抹角了，你現(xiàn)在這個合伙人身份還能撐多久？”

林晚舟微微抬眼：

“請你讓開?！?/p>

“你也別裝高貴，反正你老公說了。你這些意見純屬情緒化，他今晚本來不想來，是我拉他回來的?！?/p>

林晚舟沒有回應，側身準備離開。

“你怕了？”

程韻緊跟著貼近她耳邊，“放心，我不搶你位置，我只是好奇你知道今晚他去哪了嗎？”

林晚舟站定。

程韻從手包里掏出手機，晃了一下。

“我們在二環(huán)私廚吃飯，他還問我今晚想不想來他那邊休息。你說，他是不是想擺脫你了？”

林晚舟看了她一眼，淡淡說：

“你放心，從今天開始，你不會再看到我?！?/p>

“別嚇我。你這是終于受不了了？”

林晚舟沒有解釋，直接越過她離開。

走出會場的瞬間，她仿佛穿過一片壓抑了五年的空氣層。

她打了車，徑直去了轄區(qū)派出所。

填寫人身安全告知表格時，她手指冰冷，字跡卻工整有力。

警員接過她遞上的內容時，特意確認：“這邊備注避免同居住所共同暴力可能是已有先兆嗎？”

“口頭挑釁、跟蹤、言語羞辱?！?/p>

她簡短回答，“我未受傷，但希望備案。”

“明白，我們會按流程處理?！?/p>

她離開警局，凌晨兩點，在微信上發(fā)出最后一條信息給律師：

周謹，更名流程正式啟動，我這邊簽署完了，請明天提交。

律師回復迅速：

收到。請確認搬離時間，我安排搬家公司對接。

凌晨三點，她坐在陽臺喝茶，身邊只有昏暗的壁燈與一點點霧意。

她給綠植最后澆一次水，然后從鞋柜中取出那封已經(jīng)貼好郵票的明信片，寫著：

再見，沈嘉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