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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葉芷柔從未想過,十萬塊錢能買走一條人命。
那天下午,她接到母親電話時,心急如焚。
母親在電話那頭語無倫次,說是打車時不小心把十萬轉(zhuǎn)給了出租車司機。
那是她攢了半輩子的積蓄,原本打算給葉芷柔做嫁妝的。
“柔柔,怎么辦啊,司機說沒收到,不肯還我...”母親的聲音顫抖著,帶著哭腔。
葉芷柔立刻叫上未婚夫霍敬呈一起趕往母親所說的地點。
到達時,遠遠就看見母親正和一個身材高大的出租車司機爭執(zhí)不休。
母親瘦弱的身影在司機面前顯得格外脆弱。
“媽!”葉芷柔快步上前,霍敬呈緊隨其后。
就在他們即將走到跟前時,意外發(fā)生了。
司機似乎被激怒了,猛地抬手推了母親一把。
母親向后倒去,后腦勺重重撞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葉芷柔永遠忘不了那一瞬間母親望向她的眼神,然后慢慢渙散,最終閉上。
“媽!”她尖叫著撲過去,卻發(fā)現(xiàn)母親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救護車呼嘯而至,將母親送往醫(yī)院。
一路上,葉芷柔緊緊握著母親冰涼的手,霍敬呈則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旁邊。
醫(yī)院的診斷結(jié)果令人窒息:重度顱腦損傷,顱內(nèi)出血,必須立即手術(shù)。
醫(yī)生冷靜地告知她,即使手術(shù)成功,也可能成為植物人。
警察很快趕到醫(yī)院取證。
當詢問到霍敬呈時,葉芷柔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會如實陳述親眼所見的真相。
然而,霍敬呈平靜地對著警察說:“阿姨是因為情緒激動自己摔倒的,沒有人推她?!?/p>
葉芷柔猛地轉(zhuǎn)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盯著這個她愛了七年、即將談婚論嫁的男人,一時間竟覺得陌生至極。
“敬呈,你...”她剛要開口,卻被霍敬呈一個眼神制止。
警察記錄完畢離開后,葉芷柔在醫(yī)院的走廊上拉住霍敬呈:“你為什么撒謊?我們明明都看到了!”
霍敬呈沉默地掙脫她的手,走向走廊盡頭。
葉芷柔固執(zhí)地跟上去,在樓梯間攔住了他。
“告訴我原因!”她幾乎是在嘶吼,眼淚終于決堤。
漫長的沉默后,霍敬呈抽了根煙,終于開口,“那個司機...是林曉月的父親?!?/p>
林曉月。
這個名字像一把冰錐刺入葉芷柔的心臟。
霍敬呈大哥霍敬軒的遺孀。
那個因家族責任與愧疚而永遠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影子。
葉芷柔望著霍敬呈,一時恍惚,思緒回到七年前初遇的校園。
那時的霍敬呈是商學院的風云人物,家族企業(yè)的未來繼承人,而她只是藝術(shù)學院里一個普通的獎學金生。
他們相識在圖書館的一個角落。
她為設計稿熬夜,不小心將咖啡灑在了他的論文上。
她以為會迎來一場暴風驟雨,沒想到他只是輕輕一笑:“如果你答應和我約會,這件事就一筆勾銷?!?/p>
從那天起,霍敬呈開始了對她的窮追猛打。
每天清晨的一束鮮花,課間必定出現(xiàn)在她教室門口的身影,連續(xù)三個月不間斷的溫柔攻勢,讓她的心漸漸軟化。
“我不知道為什么,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被艟闯试@樣對她說。
然而,現(xiàn)實總是殘酷的。
當她帶霍敬呈回家見父母時,母親的眼中滿是擔憂:“柔柔,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不會長久的。”
一個雨夜,霍家千金與貧寒學子的戀情傳遍校園,葉芷柔被迫面對無數(shù)流言蜚語。
她決定放棄,可當她回到家,卻看見霍敬呈跪在她家門前的雨中,一跪就是一夜。
那個夜晚,他渾身濕透,嘴唇青紫,卻執(zhí)著地說:“如果要我證明我的心,我可以這樣跪到天亮?!?/p>
她心軟了,也感動了。
在一起的這些年,霍敬呈確實如他所承諾的那樣,給了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與寵愛。
葉芷柔喜歡花,他會讓人從世界各地空運當季最珍稀的花卉,每周按時送到斥巨資給她建的工作室。
不開心時,他會為了哄她開心包下整個米其林三星餐廳,或是帶她乘坐私人飛機去巴黎看一場限定的時裝秀。
當她生病時,他甚至會請來國際頂級專家連夜會診,親自守在她床邊,用價值連城的古董瓷器為她盛一碗親手熬制的湯藥。
直到三年前,霍敬軒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
喪禮上,霍敬呈站在靈堂前,眼中充滿痛苦,卻不時地看向林曉月,他的大嫂。
從那天起,一切都變了。
霍敬呈開始頻繁加班,回家時總是帶著酒氣與疲憊。
他不再像從前那樣主動擁抱她,不再在清晨為她準備早餐,甚至連一個簡單的問候都變得珍貴起來。
葉芷柔以為是喪親之痛,給了他足夠的空間與時間。
她變得更加溫柔體貼,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撫平他的傷痛。
直到一個月前,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
喜悅沖昏了頭腦,她立刻趕往霍敬呈的應酬地點,想給他一個驚喜。
在推開包廂門前,她聽見了霍敬呈與好友的對話。
“敬呈,你盯著手機看什么呢?林曉月又發(fā)信息了?”好友調(diào)侃道。
“存心吧你,沒事提她干什么?!?/p>
“我說,你到底要玩這個游戲到什么時候?一邊和葉芷柔談婚論嫁,一邊又惦記著你大哥的遺孀?”
包廂里傳來酒杯碰撞的聲音,霍敬呈沉默了片刻。
“你不懂?!被艟闯实穆曇舻统?,“從十六歲那年在學校舞臺表演上第一次見到曉月,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非她不可。要不是她與大哥早有婚約...”
“所以葉芷柔就是你的...替代品?”
霍敬呈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芷柔時是什么感覺嗎?我簡直以為是上天給我的補償。她的眉眼、她笑起來的樣子,那么像曉月。”
“但她畢竟不是曉月?!?/p>
“當然不是?!被艟闯实穆曇敉蝗蛔兊帽?,“她只是一個冒牌貨,一個我無法得到真愛時的安慰劑。”
他抽了根煙。
“大哥已經(jīng)走了三年了,她的守寡期也該結(jié)束了。至于葉芷柔...”霍敬呈停頓了一下,“只要她還沒發(fā)現(xiàn)真相,我就能繼續(xù)利用她。等時機成熟,她自然會被我拋棄。”
“你真狠得下心啊。她對你可算是千依百順...”
霍敬呈冷笑,“她以為我會被她那些小把戲感動?要不是她長得像曉月,我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她的家世,她的出身,她那些自以為是的溫柔,只會讓我覺得厭煩?!?/p>
他頓了頓,“現(xiàn)在每天裝作愛她的樣子已經(jīng)讓我感到窒息了。”
七年的愛情,原來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她不過是林曉月的影子,是無法得到真愛時的替代品。
那句“命中注定”的告白,那個雨夜的跪地求愛,那些溫柔的誓言,全都是謊言。
“所以呢?”葉芷柔的聲音顫抖著,“所以你為了她,就眼睜睜看著我媽被這樣傷害?甚至幫她父親做偽證?”
霍敬呈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那一刻,葉芷柔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她倚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在地,看著這個她深愛的男人,突然覺得從未真正認識過他。
手術(shù)室的燈還亮著,而她的愛情已經(jīng)死在了這個漫長的夜晚。
葉芷柔心冷如灰,將訂婚戒指取下扔進垃圾桶里,預約了流產(chǎn)手術(shù)。
第二天,葉芷柔擦干眼淚,她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辦理了赴法簽證,同時向法國一所高校遞交了博士申請。
站在簽證中心門口,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私家偵探的電話。
“我想請你調(diào)查一件事,關(guān)于霍敬呈和林曉月,所有的一切,越詳細越好。”
一周后,正好是原本她與霍敬呈舉行婚禮的日子。
她不僅要徹底消失,更要在這場眾人矚目的宴席上,留下一份讓他們余生都無法安寧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