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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途的大巴上，氣味很難聞。

我抱著爺爺最后給我塞的一堆東西昏昏睡去。

一直到天黑，我才到站。

我拖著破破爛爛的蛇皮袋，順著記憶里的地址去尋找我的親生父母。

他們已經(jīng)好幾年沒回去看我了，我問過爺爺。

但每次他都會很惡毒地告訴我：“你爸媽早就不想要你了！”

“你生下來就是一個拖油瓶，你自己不清楚嗎？他們?nèi)绻?，怎么把你丟給我一個老頭子？”

我每次都會因為他的話暗自落淚。

他永遠不會安慰我，只會火上澆油。

“你有什么好接受不了的？你這個拖油瓶我都接受十幾年了，我怎么沒哭呢？”

可我不信。

爸媽離開，是因為要出去賺錢。

他們每年也都會給爺爺打錢，不然我吃喝衣服還有上學哪有錢？

“爺爺就是世界上最絕情的人。”

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

終于找到了地方，我忐忑地走到門前。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

我緊張地敲響那扇鐵皮大門。

心里還在思考著如果見到他們，第一句話該說什么。

我要告訴他們我高考高了670分，而且我已經(jīng)成年，可以出去打暑假工了。

我在心里一遍遍排練，結(jié)果門一打開，出現(xiàn)的是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

“喂，你找誰？”

小男孩不客氣地瞪著我。

屋內(nèi)傳來熟悉的聲音：“龍龍，誰在外面?！?/p>

“不知道，一個撿破爛的臭乞丐。”

他說完，就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我愣在外面，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開門前的激動和期盼都變成了一把鈍刀，重重砍在我的心上。

爸媽有了新的孩子嗎？

為什么新的孩子沒有被送到鄉(xiāng)下爺爺家，而是留在身邊？

他們有錢養(yǎng)小兒子，卻沒錢養(yǎng)我嗎？

門再次打開，我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這次開門的是我媽。

看見我，她滿臉詫異，甚至眼底一閃而過嫌棄。

“少杰？你怎么跑到這兒來了？”

我喉嚨堵塞，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并沒有讓我進門的意思。

冷漠的態(tài)度，讓我渾身發(fā)僵。

“問你話呢，你聾了？”

我捏緊手里蛇皮袋的一角，局促地開口。

“媽，我高考完了，我想來找你......”

她不耐煩地打斷我：“找我干什么？那個死老頭子不要你了？”

她不耐煩地皺起眉，說著，直接拿出電話給爺爺打電話質(zhì)問，吵了沒幾句，她就不耐煩地把手機塞到我手里。

爺爺?shù)穆曇魪穆犕矀鞒鰜恚馑嵊挚瘫　?/p>

“你這個死崽子！你不是說去打工的嗎？跑去找你那對便宜爹媽干什么？你拖累我還不夠，還要去拖累他們？”

我哭出了聲，跟他對吵：“我來找我爸媽也有錯嗎？”

他對著我大聲吼。

“我難道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他們不要你了！你還去找他們干什么！你現(xiàn)在就趕快從那里滾開，要么滾出去工作，要么就滾回來繼續(xù)給我放牛！”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你就是怕我影響到你寶貝兒子的生活，對吧？你就是一個自私鬼！”

“我恨你！我恨你們所有人！”

電話那端突然陷入沉默。

我把手機塞給我媽，哭著跑開。

凌晨的街頭，我真的像一個沒人要的乞丐。

所有人都嫌棄我是個累贅。

就連我的親生父母也不例外。

我蜷縮在昏暗的路燈下，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和痛苦。

我以為過去和爺爺生活在一起的十三年是人間地獄，但離開那個村子，我才發(fā)現(xiàn)，處處都是地獄。

哭累了，肚子開始餓，我顫顫巍巍打開爺爺塞給我的燒餅。

剛打開包著燒餅的布，就掉出一個塑料袋包著的東西。

打開一看，竟然是幾百塊錢。

我的淚瞬間流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委屈，還是因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