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我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囡囡，起床吃飯了?！蹦棠痰穆曇舾糁T板傳來，帶著一絲沙啞。

我心里咯噔一下，天才剛亮，果然裝一晚上就不裝了！

我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走到飯桌前。

桌上放著一碗稀粥，和兩個白白胖胖的饅頭。

奶奶把最大的白面饅頭推到我面前，自己則拿起了旁邊一個顏色發(fā)黃的玉米面窩頭。

我盯著那個白面饅頭，腦子里嗡嗡作響。

“她只會把你當(dāng)牲口使喚，吃糠咽菜，把你省下來的口糧，供她那個寶貝孫子讀書上大學(xué)！”我媽的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回蕩。

昨天還是雞蛋，今早就只有饅頭，怕是肉都給林木了！還假惺惺把最大的給我，又是一個裝可憐騙我當(dāng)牛馬的招數(shù)！

我直接把饅頭推了回去，聲音冰冷：“我不餓?！?/p>

奶奶的動作一僵，她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把那個白面饅頭收了起來。

吃完飯，她果然從墻角拿起了鐮刀和一頂破草帽，遞給我說：“囡囡，走，跟奶奶去地里?！?/p>

來了！終于來了！

積壓了一夜的恐懼和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我猛地站起來，死死地盯著她，用盡全身力氣嘶吼：“我不去！”

奶奶被我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手里的鐮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我媽給了你錢，不是讓你把我當(dāng)牲口使喚的！”我雙眼赤紅，用最傷人的話反抗著。

“為什么林木可以背著書包去上學(xué)，我就要下地干活？就因為我是女孩嗎？就因為我是她不要的拖油瓶嗎？”

奶奶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嘴唇顫抖著，急忙解釋：“不是的，囡囡，奶奶只是只是想帶你去地里認(rèn)認(rèn)路，看看咱家的紅薯長什么樣......”

“我不想看！我也不想認(rèn)！”我根本不信她的鬼話，轉(zhuǎn)身跑回房間，將她驚慌失措的臉隔絕在外。

我靠在門上，身體不住地發(fā)抖，眼淚卻一滴也流不出來。

我不能哭，哭了就是認(rèn)輸。

那天下午，我一直沒出房門。傍晚時分，林木偷偷來到我的窗下，小聲地叫我：“姐，姐......”

我沒有理他。

過了一會兒，他把一碗飯和洗得干干凈凈的紅桃子從窗戶遞進(jìn)來，怯生生地說：“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點(diǎn)吧。這桃子是后山摘的，可甜了?！?/p>

我看著他擔(dān)憂的眼睛，心里冷笑。

好??！老的覺得我不好騙，開始派小的來打迂回戰(zhàn)術(shù)了！

我冷笑著接過飯碗和桃子，當(dāng)著他和他同學(xué)的面，將冒著熱氣的飯菜倒進(jìn)了豬食槽里。

然后將桃子扔在地上，用腳一下一下地踩得稀爛，直到它們變成一灘泥。

“我不吃嗟來之食，少來我面前演戲，滾。”我抬起頭，惡狠狠地對林木吼道。

林木眼圈發(fā)紅，哭著跑開了。他的同學(xué)震驚地看了我一眼，匆匆追了上去。

這一次過后，老太婆應(yīng)該知道我不好搞，應(yīng)該會安分一點(diǎn)，只要熬到媽媽來接我，我就不用再被擺布了。

但是媽媽真的還會來嗎？雖然她對我也不好，但她應(yīng)該會來接我吧，眼淚落在泥土里，瞬間將地面暈出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