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家里一片死寂。

奶奶沒有再叫我吃飯，林木也躲著我，一整天都沒和我說一句話。

我樂得清靜，肚子卻不爭氣地響起來，沒事的，等他們出門，我就去找吃的......

晚上，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屋頂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我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風(fēng)雨聲，心里一片荒蕪。

就在我昏昏欲睡時，房門又被敲響了。

我警惕地坐起來，是奶奶。

她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卷嶄新的藍色碎花布和一把尺子?；璋档臒艄庀拢哪樕雌饋砗茔俱?。

“囡囡，我看你帶來的衣服都太單薄了，明天雨停了，奶奶帶你去村頭王裁縫家，扯布做身新衣服?！彼f著，把那卷花布在我面前展開。

做新衣服？

我渾身猛地一顫，她會那么好心，難道她想賣我！

我媽曾經(jīng)說過的話在我耳邊炸響。

“在鄉(xiāng)下，你這種長相的丫頭，穿得再破爛都會被人惦記。你奶奶要是缺錢了，把你賣去給隔壁村的老光棍當(dāng)媳婦，換幾萬塊彩禮，也不是不可能！”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昨天讓我下地，是想讓我知道以后要干什么活；今天給我做新衣，就是要量好尺寸，賣給我未來的買家！這身新衣服，就是我的賣身契！

“啊——！”

我尖叫著一把推開奶奶，將那卷花布打翻在地：“我不去！我不是貨物！”

接著抓起桌上的剪刀，胡亂地揮舞著，“你這個老虔婆！你想把我賣掉給你孫子換彩禮錢，我死也不會讓你得逞！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囡囡！你......你胡說什么??！”奶奶眼里滿是心痛，被驚叫聲吸引過來的林木在門外震驚地看向我。

奶奶手里的尺子掉在地上，顫抖著向我伸出手：“囡囡，你冷靜點，把剪刀放下！我只是，只是想給你做身合身的衣服啊！”

“你是奶奶的孫女，疼你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賣你......”

“你騙人！你們都騙我！”我根本不信，繼續(xù)揮舞著剪刀......

拉扯中，手上一滑，剪刀劃破了奶奶的手。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奶奶的手臂鮮血汩汩地往外冒，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袖。

“奶奶！”林木發(fā)出凄厲的尖叫。

我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又看看奶奶慘白的臉，手里的剪刀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

我殺了人......我殺了她......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沖進了外面的瓢潑大雨中。

“囡囡！別跑！”

身后傳來奶奶焦急的呼喊，但我什么都聽不見了。

我只想逃，逃離這個地獄。

雨水模糊了我的視線，腳下的泥路濕滑無比。

在經(jīng)過一個山坡時，我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著旁邊的深溝滾了下去，重重地摔在溝底。

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我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冰冷的雨水淹沒我的口鼻。

就這樣死了吧，死了就解脫了，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我意識快要消散時，一束微弱的光照在了我的臉上。

林木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姐！姐！我找到你了！”。

緊接著，奶奶連滾帶爬地滑進深溝里，用那只完好的手拼命地拍打我的臉：“囡囡，囡囡，你醒醒，不要嚇奶奶......”

我虛弱地睜開眼，看著她滿是泥水和淚水的臉。

她見我還有反應(yīng)，咬著牙將我背了起來往上爬。

“林木！”她朝著溝上大喊，聲音嘶?。骸翱?！快去叫你張大伯！開車！送你姐姐去鎮(zhèn)上最好的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