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警察架著，卻在不停地大喘氣，好不容易清醒下的視線，就對上我媽的目光。

她看向我，沒有一絲心疼，只有震驚和厭惡，緊皺的眉頭和撇開的嘴，清楚地記錄了對我的不屑。

下一秒，媽媽就捂著心口，踉蹌著后退一步，對著周圍的警察哭喊起來。

“家門不幸啊！我這是造了什么孽，養(yǎng)出這么個東西！”

她捶著胸口，字字泣血，“我辛辛苦苦拉扯她長大，她就是這么回報我的？在外面丟人現(xiàn)眼，還敢動手打人！我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看著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忽然就不掙扎了。

腦子里亂成一鍋粥，無數(shù)畫面閃電般劃過。

小學(xué)時，她拿著我的試卷和鄰居家的對比，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蠢。

初中時，我成績下滑，她沖到學(xué)校對我的老師破口大罵，鬧到我跪在辦公室門口求她，保證下次一定考好。

填高考志愿，她拿著水果刀抵著自己的手腕，逼我填她選好的師范專業(yè)。

可轉(zhuǎn)過頭，她就在親戚聚會上輕描淡寫地說，“都是她自己的主意，我這個當(dāng)媽的，哪能干涉孩子的人生?！?/p>

所有的否定，所有的打壓，所有的控制，都變成了她口中“為我好”的證明。

“女士，你女兒剛才是情緒失控，她才是受害者......”那名年輕的女警還在試圖為我說話。

我媽立刻把炮火對準了她，唾沫星子橫飛。

“你懂什么！我自己的女兒我不知道怎么教嗎？要不是你們和稀泥，她能這么大膽？”

就是這一刻。

看著她不分青紅皂白攻擊一個為我說話的陌生人，我心里最后一根弦，“啪”地一聲，斷了。

我開口。

“警察同志，請你們，為我做個見證。”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轉(zhuǎn)過頭，一字一頓地看著她，叫出了那個許久不曾說出口的全名。

“我，要和徐鳳蘭，斷絕母女關(guān)系?！?/p>

徐鳳蘭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隨即，她臉上那點悲痛欲絕的偽裝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刻骨的怨毒。

“斷絕關(guān)系？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

她尖叫起來，污言穢語像決堤的洪水，“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供你吃穿上學(xué)，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想把我甩了？我告訴你，沒門！”

她的謾罵像熟悉的背景噪音。

在這片噪音里，我反而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我的工資卡在你那里。”

我平靜地開口，“從大學(xué)開始所有的兼職工資，工作后的所有薪水，還有學(xué)校發(fā)的各種獎學(xué)金，一筆都沒動過。加起來，差不多有二十萬。”

“你可以算一下，”我說，“從小到大，你為我花了多少錢，衣食住行，學(xué)費補習(xí)費，都可以算進去。如果不夠，差的我會補上。”

“姑娘......”旁邊的好心女警欲言又止，小聲提醒我，“法律上......沒有真正斷絕關(guān)系這一說?！?/p>

我攥緊拳頭，努力控制著身體的顫抖，點了點頭。

“我知道。法律規(guī)定該給的贍養(yǎng)費，我一分都不會少?！?/p>

徐鳳蘭的咒罵聲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重新評估一件商品的價值。

幾秒后，她忽然扯出一個冰冷的笑。

“好啊。”

她緩緩開口，眼神里滿是輕蔑和貪婪。

“你再給我五十萬。我們就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