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去洗澡時，我收到了我媽發(fā)來的微信。

“小千，清明節(jié)我們打算去給晚晚掃墓，你......有沒有什么要東西要帶給她？”

我輕笑了聲，眼睛竟莫名酸澀。

每年清明，爸媽都會去看妹妹。

我跟著去過一次，當我站在墓碑前，他們就像瘋魔了一樣，期盼而欣喜地抱著我，不停地喊“晚晚”。

他們反應過來后，眼底流出的失望，就像綿綿密密的針扎進我心里。

那以后我便再也沒有和他們一起去過。

淚水落在手機屏幕，將方塊字放大又放大。

良久，我敲敲打打：

“不用了，我去海邊陪陪她就行。”

妹妹最喜歡海。

可直到死，她都沒有見過波瀾壯闊的大海。

于是我把她的骨灰灑進了海里。

第二天一早，我聽見何昭給醫(yī)院打電話：

“重新給我安排個助理，要男的，”他帶著警告的意味看了我一眼，“讓她們安分點，誰再敢做這種事，林窈窈就是下場。”

我聽著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

拿起鑰匙，開車往海邊去。

直到落日染紅了天際，我也到了妹妹在的那片海。

“晚晚，我是膽小鬼，不敢和他們一起去看你?！?/p>

“要是當年死的人是我，是不是就不用這么痛苦了？”

“這么多年，我終于明白，爸媽愛的是你，何昭也拼命在我身上找你的影子，晚晚，是我偷走了你的人生?！?/p>

我坐在沙灘上，漫無目的地看著潮漲潮落。

漲潮水到我腳下時，我站起身，打算和妹妹告別。

突然，黑云滾滾而來，雷聲震耳欲聾。

暴雨來得毫無征兆。

我把手擋在頭頂，小跑著往停車場去。

還沒走出幾步，肩頭就被雨水打濕大半。

我咬咬牙，打算加快步伐時。

一把傘出現(xiàn)在我的頭頂。

男人身上的襯衫干燥清爽，唯獨褲腳沾了泥點。

他挑著眉：“去停車場？”

我點點頭。

“那正好捎你一段?！蹦腥税褌阃疫@邊偏了偏。

“謝謝。”

我們默契地沒有再說話。

等我坐到車上，厚重的雨簾瞬間吞噬了他的背影。

快得像一個幻覺。

我把手機接上電后，才發(fā)現(xiàn)何昭給我打了好多個電話。

下午一直在開車，手機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沒電的。

我想了想，回了一個過去。

“你不在家？這么久沒接電話?！?/p>

“下午去海邊看晚晚了，手機沒電?！?/p>

電話那邊的呼吸頓了頓。

“怎么不等我一起去，那條路不好開?！?/p>

“我自己會開，不用你陪。”

“不過你說，晚晚看到我們一起，她會開心嗎？”

“那邊下雨了吧？你開車小心。”

何昭沒有再提晚晚，只是叮囑了我?guī)拙洌蛼鞌嗔穗娫挕?/p>

跟在何昭身邊這么久，我早就知道，他最在乎什么。

雨水砸在車子的防風玻璃上，我把車子開得很慢。

這樣惡劣的天氣，路邊看不到一個人。

只有我像是鬼魂般在這個世界游蕩，無家可歸。

雨越下越大，即使開著最快檔的雨刮器，我也看不清前方。

我把車靠在路邊，熄火。

靜靜等著雨停。

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何昭的臉。

他早上的話說的這樣決絕，怕是不會再有人往他的槍口上湊。

這么些年我也給何昭制造過各種艷遇，甚至花了大價錢找和沈晚眉眼相似的人。

他從未多看她們一眼。

但這次的林窈窈分明和別人都不一樣。

林窈窈被整成沈晚的樣子，分毫不差。

而且每一次的手術都是何昭主刀。

我以為有了一絲轉機，才費心謀劃。

但還是失敗了。

何昭根本不為所動。

我閉上眼，身子無力地靠在椅背上。

何昭，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放過我呢？

我在車里呆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剛到家，就收到了何昭出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