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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琳瑯本是金尊玉貴的當朝公主,皇上親口許諾,滿朝王公貴胄、世家才俊任她挑選駙馬。
可她偏偏看中了九考九不中,連功名邊都摸不著的孟庭安。
謝琳瑯厭透了皇家三宮六院的涼薄,母后就是被這深宮孤寂熬干了心血,郁郁而終。
她總覺得,孟庭安能十年如一日苦考科舉,對感情定一定也能從一而終。
于是最受寵的小公主偷溜出宮,算準了孟庭安返鄉(xiāng)的路,故意等候在雨中偶遇。
孟庭安想都沒想就脫下外衣罩在她身上,自己淋得渾身濕透,當晚就燒得昏迷不醒。
她滿心歡喜,覺得自己賭對了。
破廟里,謝琳瑯紅著臉褪下外衫擁住孟庭安,肌膚相貼的瞬間,兩人私定了終生。
皇上得知消息,一怒之下宣稱再也不認她這個女兒。
除非孟庭安能高中狀元,否則永世不許回宮。
謝琳瑯卻求之不得,她以為自己找到了一世幸福。
在村里,孟庭安會把唯一的白面饅頭掰給她,自己啃樹皮摻糠的窩頭。
寒冬里她凍得睡不著,他整夜把她的雙腳揣進懷里暖著,自己半邊身子凍得僵硬。
她用跟宮里老嬤嬤學的女紅掙錢,不小心扎破了手,孟庭安連夜去山里采草藥摔得鼻青臉腫。
遠在千里之外的父皇先服了軟,每隔些日子飛鴿傳信問她:“可悔?愿回宮否?”
從前她每次都直接放飛鴿子,連信都懶得回。
可這一次,她終于看清,孟庭安的善良與堅守,從來不是獨屬于她一人。
她要的愛,至純至極,他給不起。
而人人都可擁有的博愛,她不稀罕。
謝琳瑯咬破手指在紙條上回:“父皇,兒臣要回宮!”
她要親眼看著,當孟庭安得知她的真實身份時,會是何表現(xiàn)!
她算過,鴿子飛回去要三天,宮里的軟轎趕來要四天。
這一星期,足夠她和孟庭安好好道別。
這一別,便是永遠。
謝琳瑯怔怔地望著鴿子消失的方向,眼眶發(fā)酸,孟庭安卻突然出聲打斷:“娘子,你怎么把鴿子放了?捉來給洛依補補身子多好。”
謝琳瑯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明明生病的是她,憑什么要捉父皇的信鴿,給趙洛依補身體?
孟庭安似乎才想起謝琳瑯也在生病,不自然地咳了一聲,語氣卻帶著催促:“你快去給縣長家縫衣服吧,家里已經(jīng)窮得揭不開鍋了,現(xiàn)在家里可是有三張要吃飯的嘴?!?/p>
“縣長家的衣服已經(jīng)縫完了,暫時沒有新活?!敝x琳瑯的聲音發(fā)沉。
孟庭安煩躁地擺了擺手:“罷了,我去抄書賣錢,你去把洛依昨天換下的衣服洗了吧。”
謝琳瑯渾身一僵。
從前家里的衣服,全是孟庭安洗的。
他總說她為了掙錢縫衣服,手指已經(jīng)被針線扎得千瘡百孔,不忍心再讓她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可現(xiàn)在,他竟要讓她去冰天雪地里的外面,給趙洛依洗衣服?
“為何不讓趙姑娘自己去洗?”謝琳瑯壓著聲音問。
孟庭安的眼神閃了閃,低聲道:“洛依只有那一身衣服,沒有衣服可換,除非…除非你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給她。”
謝琳瑯的心徹底涼了。
她身上的衣服,已是她最后一身能穿出去的體面衣裳,自然不能給趙洛依。
趙洛依換下身上素衣,若不洗,便只能赤裸著。
為了避免孤男寡女赤裸相見的尷尬,謝琳瑯只能認命。
她咬著牙,飛快地抱起那堆臟衣服往河邊跑。
臘月的河水刺骨得疼,剛一碰到,她的手指就僵得動不了。
舊傷新痛一起發(fā)作,鉆心地疼。
謝琳瑯看著自己凍得通紅的手,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冰寒的河水里,瞬間沒了蹤影。
沒一會兒,十根手指就腫得像胡蘿卜,發(fā)紅發(fā)癢,最后徹底麻木。
謝琳瑯不得不洗一會兒就停下來哈氣搓手取暖,凍瘡裂開的小口滲著血絲,混著河水往下淌。
可這點疼,哪比得上相公不再體貼的痛?
好不容易洗完,謝琳瑯端著盆往家跑,冷風灌進領口,凍得她牙齒打顫。
推開門的瞬間,眼前的景象讓她手里木盆哐當砸在地上,衣服撒了一地,謝琳瑯連撿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說好去書房抄字的孟庭安,正坐在床榻邊低頭給趙洛依講話本。
趙洛依斜靠在榻上,兩條雪白的肩膀露在燭光里,連發(fā)絲都透著溫順。
孟庭安的聲音軟得能掐出水來,正一字一句念著話本里的情詩。
見謝琳瑯回來,孟庭安猛地從榻邊站起來,眼神里帶著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