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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兒子被困火場,身為千億霸總的丈夫卻給他的新寵拍照。
“寶貝,站好角度,我給你拍張年度最美逆行者?!?/p>
火光映著陳燼英俊的側臉,他舉著手機,鏡頭對準的,卻是那個穿著不合身消防服、連頭盔都戴歪了的白依依。
真正的消防員在濃煙中搏命,她卻在安全區(qū),拎著一根被棄置在旁邊的輔助水槍,對著鏡頭擺姿勢。水槍被打開后,巨大的后坐力讓她站立不穩(wěn),她尖叫著,哭喪著臉跺了跺腳:“燼哥哥,這個好重,人家拿不動呀~”。
結果新寵腳下一滑,高壓水槍脫手,擊穿了唯一的承重墻,整棟樓瞬間活埋。
為了哄住她,兒子最后的生機被徹底掐斷,連一句遺言都沒留下。
丈夫抱著嚇傻了的寵物從廢墟里走出來,冷漠地遞給我一份文件。
“這是事故責任認定書,簽了它?!?/p>
“你兒子本來就沒救了,依依有心理陰影,不能讓她為這件事負責?!?/p>
我指尖冰涼。
這才知道,他以為被埋在下面的,是我和他的兒子,陳安。
我扯出一抹殘忍的笑。
“這份認定書,我簽不了?!?/p>
“恐怕,得讓他親媽來簽才行?!?/p>
......
陳燼擰著眉,語氣不耐?!疤K然,你什么意思?”
“讓你簽個字而已,別給臉不要臉。”
他懷里的白依依抽噎著,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盃a哥哥,你別怪蘇然姐?!?/p>
“她兒子剛出事,心里難過是肯定的......”她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岸脊治遥脊治姨苛?,如果我能再勇敢一點,或許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
陳燼的心都快碎了,看她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疼惜。
“依依,你就是太善良了?!?/p>
“那種養(yǎng)不熟的小崽子,死在里面是凈化空氣,跟你有什么關系?”
他轉頭,目光像冰刀一樣扎在我身上?!疤K然,非要把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逼死你才甘心嗎?”
“立刻簽字,然后去給依依的微博刷一百萬禮物,公開感謝她奮不顧身,英勇救人,聽見沒有!”
我?guī)缀跻Τ雎暋?/p>
陳燼接到火警電話,聽說是我們家老宅那邊,立刻帶著白依依沖在最前線。我還以為他顧念舊情,沒想到他是急著給心上人創(chuàng)造立功炒作的機會。
現在人死了,家屬反而要給兇手打錢送錦旗?
可陳燼覺得死的是個廢物,我又何必多言?
“我可以簽,只是這種事,口說無憑?!?/p>
“這樣吧,我開個錄音,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就當是給上級領導和廣大網友的補充說明?!?/p>
陳燼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
“你腦子進水了?死的是你兒子,不是我兒子。”
“他死了關我屁事?”
這個表情,何其熟悉。
幾天前,我無意中聽到婆婆打電話,陳燼和前妻林薇生的兒子陳默,最近要回國,想給陳燼一個驚喜。
陳默是婆婆和老公的驕傲,年紀輕輕就成了國際知名的建筑設計師。反觀我和陳燼的兒子樂樂,從小就身體不好,人也內向。
后來陳燼問我樂樂是不是又跑去老宅玩了,看著婆婆示意我保密的眼神,我只好順著他的話說。
我現在才懂,陳燼聽到回復后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厭惡,也是解脫。
見我遲遲不說話,只是舉著手機。
他煩躁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我陳燼,確認此次事故責任與白依依同志無關,行了吧!”
“趕緊滾開,沒看見依依受了多大驚嚇嗎!”
白依依縮在男人懷里,那雙看似純良無害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得意的挑釁。
陳燼推開我,從我身邊走過時,腳步頓了頓。
“別怨天尤人了,就你兒子那種貨色,早死早超生?!?/p>
真希望他發(fā)現死的是他那個天才兒子時,也能這么云淡風輕。
救援隊清理現場的間隙,幾名消防員和警察來找我做筆錄。
他們也很為難,畢竟陳燼既是業(yè)主,理論上也是半個家屬,又是社會知名人士。
沒等他們開口,我直接把那份空白的認定書和手機錄音遞了過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從臨時指揮部出來,我走向那片廢墟。
半路,卻看見陳燼和白依依正靠在一起。
他把我攔下,一張紙甩在我臉上。
2
我撿起來一看,是一份《遺體就地火化處理同意書》。
哪怕廢墟下埋著的不是我兒子,我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去。
“我不同意,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話音剛落,白依依嗤笑出聲?!鞍?,蘇然姐,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這么固執(zhí)啊!”
“要我說啊,肯定是這孩子命不好,克父克母,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才讓他被活埋的?!?/p>
“不然為什么別人都好好的,偏偏就他一個人在里面?”
陳燼笑著點頭,語氣里是總裁式的輕慢和不容置喙?!疤K然,你兒子生前沒做過一件讓你省心的事,現在死了,就別再占用公共資源了?!?/p>
“就地處理掉,還能給國家省點事,算是他這輩子做的唯一貢獻。”
逝者為大。
就算底下埋著的不是他兒子。
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我壓著火,一字一句道:“那也是一條人命!陳燼,你有沒有心?”
“我絕對不同意!”
我轉身想走,手腕卻被他死死抓住。
力道之大,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他揚起另一只手,眼中滿是威脅:“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好好跟你說話,聽不懂人話是吧!”
我抬眼,冷冷地看著他?!瓣悹a,你敢動我一下試試?我爸媽饒不了你!”
話音剛落,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我臉上。
我被打得偏過頭,耳朵里嗡嗡作響。
“有個當官的爹了不起?”
“天天拿你爸媽來壓我,真當老子是嚇大的!”
他拽著我的手,強行在同意書上按了手印。
然后猛地一推,我狼狽地摔在地上。
我撐著地面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那個曾經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對我說的人,現在竟然打我?
白依依趕緊拉住陳燼的手,滿臉心疼?!盃a哥哥,別氣了,為這種人生氣,傷了你的手多不值得!”
陳燼立刻收斂了所有暴戾,生怕嚇到他的小寶貝?!安粴獠粴?,我們不理她?!?/p>
“走,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壓壓驚?!?/p>
白依依眼珠子一轉,嬌滴滴地說:“燼哥哥,你先去吧,我還想在這兒幫幫忙呢!”
“讓我為死去的人,做最后一點貢獻!”
見陳燼走遠,白依依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
她走到廢墟邊,撿起一塊帶著血跡的碎石。
嫌棄地扔掉:“嘖,真是晦氣?!?/p>
她又拿起一根燒得焦黑的木棍,在廢墟上亂戳。
“這么大一片,挖出來得費多少工夫啊?!?/p>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被燒成什么鬼樣子了,可別嚇著我?!?/p>
她一邊戳,一邊拿出手機,對著廢墟拍了張自拍,發(fā)給陳燼。
配文是:【為逝者默哀,希望天堂沒有火災。】
陳燼的語音秒回,聲音里滿是寵溺。
“我們依依真是人美心善,不像有些人,冷血無情?!?/p>
“別在那種晦氣地方待太久,當心沾上窮酸鬼的霉運,哥哥在車里等你。”
我捂著嘴,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白依依笑瞇瞇地看著我:“你兒子也太慘了,連個全尸都留不下。”
“蘇然姐,反正都成了一堆爛肉了,挖不挖出來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這都是為了大家好,你可別往心里去啊?!?/p>
我當然不介意。
陳燼這個親爹都覺得無所謂,我一個外人有什么好介意的?
但既然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我不可能再和他繼續(xù)過下去。
天知道什么時候,他會為了他的白依依,把我和樂樂給賣了!
我搶過白依依的手機,對著聽筒。“陳燼,我們離婚。”
3
陳燼立刻從車上沖了下來。
“蘇然,你發(fā)什么瘋?”
“救援有風險,意外時有發(fā)生!你兒子死了,你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沒怪你,只是覺得我們不合適?!?/p>
陳燼皺著眉,努力壓著火氣?!拔抑滥阋粫r半會兒接受不了,但你兒子的死,我和依依都盡力了,你別拿離婚當兒戲行不行?”
一旁的白依依后知后覺地“啊”了一聲,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無辜?!疤K然姐,你不怪燼哥哥,難道是在怪我嗎?”
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捂著臉蹲在地上。
“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救出你的孩子?!?/p>
“蘇然姐,你要打要罵都沖我來,求求你不要和燼哥哥離婚,他是無辜的!”
陳燼急忙把她扶起來,對著我怒吼:“依依本來壓力就大,你還故意說這種話刺激她,有意思嗎?”
“跟我鬧離婚?蘇然你搞清楚,你兒子沒了,你爸媽也老了,你以為你還是那個能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嗎?”
“你給我記住了,你以后能依靠的人,只有我!不是你那兩個快退休的老東西!”
我靜靜地看著他。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他丑陋的嘴臉。
“陳燼,你終于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靠著我爸的關系往上爬,現在翅膀硬了,就覺得我們全家都是你的累贅了?!?/p>
“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讓我惡心?!?/p>
陳燼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白依依更是一臉狀況外,眼神在我倆之間來回打轉。
“離!現在就離!”
“蘇然,你有本事!”
“你最好保佑你爸媽這輩子平平安安,別到時候哭著求我!”
他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那片廢墟。
不屑地拿起物業(yè)的對講機:“沒用的東西,別浪費人力了,通知家屬,準備后事吧!”
我本想讓陳燼看他兒子最后一眼。
現在看來,大可不必。
幾天后,我為陳默布置了小型的追悼會,通知了陳燼和他的家人。
畢竟是我名義上的兒子,仁至義盡。
我忙完一切,回到追悼廳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陳默的遺像上被潑了紅色的油漆,臉上被畫了一個滑稽的烏龜。
本該擺滿鮮花的桌子上,堆滿了零食和啤酒罐,莊嚴肅穆的哀樂也被換成了吵鬧的DJ舞曲。
“這樣才有氣氛嘛!”白依依笑著將一個花圈踢開,又拿起馬克筆,在挽聯上涂鴉。
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時,門被推開。
陳燼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目光掃過滿室的狼藉,臉上沒有絲毫憤怒。
甚至,眼底還帶著一絲快意的冷笑。
白依依朝他眨眨眼,邀功似的跑過去。“燼哥哥,你說追悼會別搞得死氣沉沉的,我布置得怎么樣?是不是很有新意?”
陳燼走到遺像前,看著那張被涂抹得面目全非的臉。
他完全沒認出那是他和前妻的兒子。
他甚至還伸手,把被白依依弄歪的相框扶正,滿意地點了點頭。
聲音不大,卻句句誅心:“不錯,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樣子。”
“就該這樣熱熱鬧鬧的,也算死得其所。”
4
即便那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但死者為大。
我死死地盯著陳燼,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你......你還笑得出來?”
陳燼一臉莫名其妙,嬉皮笑臉地開口:“這是喜喪,懂嗎?難道非要搞得愁云慘淡,才叫尊重?”
“你兒子生前就愛湊熱鬧,我這是投其所好?!?/p>
“喜喪?”我一步步向他走近,厲聲質問:“這是追悼會!你們把遺像毀得連人都認不出來......這也叫尊重?”
我的聲音越來越高,近乎咆哮:“你這不是在告慰亡靈,你這是在褻瀆!”
白依依被我吼得一愣,隨即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哎呀,都什么年代了,思想還這么封建?不就是死了個小孩嗎,至于這么上綱上線?”
看著陳燼滿不在乎的神情。
我忽然笑了,慢慢開口:“你自己都覺得沒問題,我又何必多事?”
“就按你說的,辦喜喪吧?!?/p>
陳燼愣了一下,眉頭微蹙,似乎沒聽出我話里的寒意。
只當是我服軟了,笑著說:“然然,你早該這么想得開?!?/p>
“你放心,以后,我會加倍對你好的?!?/p>
白依依見我不再反抗,立刻歡呼著把她那些狐朋狗友都叫了進來。
一群人在追悼廳里喝酒劃拳,烏煙瘴氣。
我轉身坐到角落里,看著他們嬉笑打鬧,神情淡漠。
追悼會主持人準時進來,手里拿著流程單,當場傻在原地。
“愣著干什么?”陳燼理所當然地吩咐道:“時間到了,開始吧?!?/p>
主持人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各位來賓......今天我們懷著沉痛......呃......喜悅的心情,在此為逝者舉行......喜喪儀式?!?/p>
底下傳來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
“鬧洞房我見過,鬧靈堂真是頭一回!”
“這孩子要是知道自己的追悼會被搞成這樣,怕是要氣得活過來吧!”
“死了都不得安生,這家人得罪了不少人吧!”
白依依笑得花枝亂顫,故意大聲說給我聽:“你看嘛,連主持人都說這是喜喪!”
“你剛才還兇巴巴的,真是沒見過世面!國外早就流行這個了!”
陳燼也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有些人,就是死板,我們費心費力給你兒子辦了這么一場別開生面的追悼會,還不領情!”
我不怒反笑,慢條斯理地開口:“這么別開生面的追悼會,我家樂樂肯定無福消受,至于你家大兒子喜不喜歡,那我就不知道了。”
陳燼的眼神猛地一沉?!澳氵@話什么意思?”
我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冷哼一聲:“以為耍嘴皮子,你兒子就能活過來?”
“天真!”
白依依立刻親熱地挽住他的胳膊。“燼哥哥,別理她,她就是看不得你好!”
就在這時,主持人清了清嗓子,進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
“下面,有請逝者家屬上臺致辭?!?/p>
話音剛落,追悼廳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一對神情哀痛的中年夫婦,攙扶著一個面色慘白、幾乎要昏厥過去的女人走了進來。
陳燼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那個女人,是他的前妻,林薇。
我站起身,迎了上去。
“公公,婆婆,你們來了。”
我頓了頓,目光掠過呆若木雞的陳燼,看向他那雙眼通紅的父母,一字一句地補充道:
“這場追悼會是陳燼為陳默安排的,他說......這是喜喪?!?/p>
“默默生前就愛湊熱鬧,這樣死得其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