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老夫人的臉色徹底變了。

“凈琉璃鼎”是蕭家祠堂的鎮(zhèn)家之寶，傳說有匯聚氣運之能，平日里多看一眼都是褻瀆，現(xiàn)在我竟然要用它來熬一碗不知名的湯藥？

“胡說八道！”她終于無法再偽裝，厲聲道，“不過是一碗安神湯，哪來那么多講究！”

“是嗎？”我抬起眼，目光清澈，直視著她，“可祖宗們說，若無圣物加持，這靈藥的藥性便會不穩(wěn)。萬一......這膿毒沒引到我身上，反而被激發(fā)，引錯了人，引到了旁人身上，母親，這后果您擔(dān)得起嗎？””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蕭老夫斯人的心上。

她看著手里那碗黑漆漆的湯藥，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和恐懼。

她不敢賭。

蕭家任何一個男丁，都賭不起。尤其是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蕭燼。

她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從我臉上看出一絲撒謊的破綻。

我坦然地回視她，眼神純凈無辜，仿佛真的只是在復(fù)述一個神圣而莊嚴(yán)的夢境。

最終，蕭老夫人端著那碗湯，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離去。

我知道，她動搖了。用他們最信奉的鬼神之說來對付他們，是最好用的武器。

蕭家沒能逼我喝下那碗來路不明的湯藥。

他們不敢冒險，只得暫時擱置了“引膿”的計劃，換了另一種方式。

從第二天起，我的飯桌上便堆滿了山珍海味。

頂級的血燕、千年的人參、肥美的鹿茸、上品的鮑魚花膠，流水似的送進我的院子。

蕭老夫人親自坐鎮(zhèn)，美其名曰：“為夫人固本培元，滋養(yǎng)身體，以待吉日?！?/p>

實則，是想將我催肥養(yǎng)壯，好做一尊更完美的“藥引”。

前世，他們也是如此。

我被那些油膩的補品養(yǎng)得面色浮黃，身體沉重，四肢無力，最終成為一個臃腫的、流淌著膿水的器皿，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

這一世，我看著滿桌的珍饈，只覺得陣陣惡心。

蕭老夫人親自夾了一塊燕窩到我碗里，臉上掛著不容拒絕的笑容：“阿昭，你身子弱，要多吃些才能養(yǎng)好，才能為燼兒分憂?！?/p>

我放下象牙箸，用帕子優(yōu)雅地擦了擦嘴角，在她開口催促之前，搶先說道：“母親，昨夜祖宗又托夢了?！?/p>

又是“祖宗托夢”。

蕭老夫人的眼皮控制不住地狂跳，夾著燕窩的手僵在半空。

我露出一臉悲憫的神情，仿佛代神明傳話的圣女：“祖宗說，‘凈琉璃’之身，需心凈、體凈，方能通神。食人間煙火，已是拖累。若再沾染葷腥油膩，便會蒙蔽靈臺，污了這身通神的體質(zhì)，非但不能為蕭家祈福，反而會引來邪祟?！?/p>

我頓了頓，看著她鐵青的臉色，繼續(xù)用莊重的語氣說：“所以，從今日起，我需齋戒。每日只食一餐素食，一碗清粥，方能保持靈臺清明，為夫君、為蕭家祈福?！?/p>

蕭老夫人氣得幾乎說不出話。

她精心準(zhǔn)備的“飼養(yǎng)”計劃，被我用她最信奉的理由堵了回去，讓她有火無處發(fā)。

“胡鬧！你不吃不喝，把身子養(yǎng)垮了，還怎么為燼兒分憂？”

她急切地辯駁。

“不，”我搖搖頭，神情莊重而堅定，“這是修行。我每少食一餐葷腥，便能為蕭家多積一分福報。我每清瘦一分，我這‘凈琉璃’之身便純凈一分?！?/p>

我看著滿桌的名貴補品，話鋒一轉(zhuǎn)：“而且，祖宗也說了，這些山珍海味也不能浪費。小滿，將這些都送到城外，施舍給那些挨餓的災(zāi)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