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老了，也沒幾年的活頭了，以后能照顧你俊西叔的人，是她劉月香，不是我?！贝锾m走后，楚老太太才語重心長道，“我不能因為我這老婆子，讓你俊西叔不痛快，你俊西叔已經(jīng)夠苦的了。”

“可是奶奶，我不能讓她再欺負(fù)您，您是要活一百歲的?！标惽鍤g見楚老太太頭腦清明了許多，趁機(jī)道，“奶奶，您這病能治好的，要是我姑姑回來接您去治病，您可一定要去??！”

“承安早就不在了，是不是？”楚老太太顫聲問道，“你們都瞞著我，就瞞著我一個人，他若是在，你俊西叔又怎么會到處給你找對象?！?/p>

陳清歡：“......”

原來老太太什么都知道，她比誰都活得通透，活得明白。

“你說，承安，我的孫子是怎么沒的？”老太太淚眼朦朧地望著陳清歡，極力壓抑著悲傷，“我孫子沒了，我還活什么活，我死了算了......”

“奶奶，承安他，他沒死，真的......”陳清歡不敢刺激她，安慰道，“不信您問姑姑，姑姑也說這事有蹊蹺呢，正派人打聽著呢，您不信我就罷了，您也不信姑姑嗎？不信等姑姑回來，您問她?！?/p>

“真的？”老太太擦著眼淚問道。

“真的，姑姑親口告訴我的呢！”陳清歡煞有其事地告訴老太太，“對了奶奶，昨晚我還夢見承安了，夢見他說讓我等著他，說他過幾年就回來了呢！”

“丫頭，你可別騙我?！崩咸行┬帕恕?/p>

“我騙誰也不敢騙奶奶呀！”陳清歡伏在她耳邊，低聲道，“您瞧著，我是不會找對象的，我就等他呢！”

“那就好！”老太太破涕為笑。

......

“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包餃子不要放那么多調(diào)料，你偏不聽，沒看見咱娘跟清歡都不愛吃嗎？”楚俊西憤怒的聲音從正房那邊傳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他知道，王大喜和王二喜兄弟倆特別喜歡吃這種重口味的餃子。

劉月香每次都會照顧兄弟倆的口味他也沒在意。

他葷素不忌，倒是也能吃得來。

但老太太喜歡吃清淡原味一點的，并不喜歡吃這個味道，當(dāng)初楚承安在家的時候，也不愛吃調(diào)料味重的餃子，這些年楚俊西提醒了劉月香多次，可劉月香就是不聽，完全不顧及老太太和楚承安的口味，為了這事，兩人之前也吵過。

后來老太太提出她跟楚承安單獨(dú)開火做飯，才少了這些麻煩。

八年前，楚承安離家后，老太太才跟他們合在一起吃飯，前幾年艱難，家里也不常包餃子，就是包了餃子，老太太也會吃上幾個，他也就淡忘了這事。

誰知道今天楚秋蘭在家，劉月香依然包了這樣的餃子，還當(dāng)著楚秋蘭的面說老太太能吃一大碗，甚至扯著他撒謊，他不想讓他妹妹起心思，也就配合了劉月香這一次。

但他剛剛在門外聽了老太太的話，心里很不是滋味，才忍不住沖劉月香發(fā)了火，他覺得劉月香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故意不給他面子。

“家里人多口味雜，本來就挺難遷就的，我哪能做到讓每個人都高興，我看她們兩個是故意刁難我，不吃拉倒，不吃給我省著?！眲⒃孪悴⒉挥X得她做錯了什么，毫不示弱，“也就你拿著陳清歡當(dāng)寶貝哄著，我可是聽說了，人家劉二小壓根就沒看上她，楚俊西，你醒醒吧，外來的男人怎么會拿你當(dāng)?shù)⒕?，你知道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笑話你的？說你想兒子想瘋了，才會做出這樣的荒唐事來，要我說，要么把她嫁給四兒，要么讓她回老陳家，讓陳志長還咱們那一萬塊錢！”

啪地一聲！

楚俊西一巴掌扇在劉月香臉上，咬牙切齒道：“要不是你逼走了承安，承安怎么會死？承安要是還活著，我還用費(fèi)這么大勁張羅這件事情嗎？你倒好，你只想著你自己的兒子，你從來都不知道替我想想，替這個家想想，我真是瞎了眼了，找了你這么個敗家娘們！”

楚四兒嚇得跑到院子里朝隔壁大喊：“大哥大哥，你快來啊，我爸把我娘打死了！”

陳清歡和楚老太太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就劉月香這樣的，的確該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

“楚俊西你個混蛋，你竟然為了一個丫頭片子打我！”劉月香捂著火辣辣的臉，氣得伸手去撓楚俊西的臉，哭喊道，“我伺候老的伺候小的，到頭來還受這個窩囊氣，楚俊西，不是你瞎了眼，而是我瞎了眼，我跟你拼了！”

楚俊西到底是男人，豈能讓女人打，一腳把劉月香踹地上，氣呼呼地往外走：“你個瘋女人！”

隔壁王大喜聽見楚四兒的喊聲，沉著臉往外走。

吳秀芬一把拉住他：“你不要自己過去，要去就叫上老二一起，你不會說話，不要得罪了咱爸?！?/p>

楚俊西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也就劉月香敢跟他硬懟，不過人家那是兩口子，床頭吵架床尾和的，他們算啥......處好了是一家人，處不好連外人都不如。

王大喜不耐煩道：“就你會說話?！?/p>

“反正不準(zhǔn)你一個人去，我去喊老二?！眳切惴姨_往外走，出門右轉(zhuǎn)去了隔壁王二喜家。

劉月香被踹倒在地，卻像打了雞血一樣不依不饒地爬起來追出去，拽著楚俊西的衣襟：“你給我說清楚，陳清歡的事到底怎么辦？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地給別的男人養(yǎng)媳婦！”

要是陳清歡是個好拿捏的，乖乖嫁給楚四兒，怎么都好說。

可這兩天，這丫頭跟變了個人一樣，處處跟她作對，她可容不下她！

陳清歡再也聽不下去了，迅速下炕站在門口大聲對楚俊西道：“叔，我不用你們養(yǎng)，咱們分家吧！”

王大喜剛進(jìn)門，就聽見陳清歡說要分家，皺眉道：“爸，娘，大晚上的，你們吵什么吵嘛！”

王二喜緊跟在后面，沒吱聲。

“大喜二喜，你娘的命苦??！”見兩個兒子來了，劉月香這才松開楚俊西，坐在地上哭嚎道，“我怎么做都不對，怎么做都做不好，承安的事怪我，你奶奶和陳清歡不吃我包的餃子，也怪我，我死了算了！”

吳秀芬和徐鳳娥沒進(jìn)院子，站在大門口聽墻根。

“誰來都不好使，就是你的錯，你成心不好好過日子！”楚俊西被劉月香拉扯得扣子都掉了，一腳把地上的臉盆踢進(jìn)了雞窩，嚇得雞窩里的雞咯咯叫，“我再說一遍，清歡的事情我做主，你們誰都不要摻和，誰摻和我跟誰急！”

“爸，清歡的事，不是一直都是您在做主嘛！”王大喜輕咳道，“您看，您說給她找對象，我娘還不是陪她趕集買布料啥的，也沒說不讓她相看......這清歡跟劉二小的事黃了，也不怪我娘，這不是緣分沒到嘛！”

不等楚俊西回答，陳清歡又開口道：“叔，剛好大家都來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這個家就多了我一個，我白吃白住的，其實心里也過意不去，如今你們又因為我，鬧成這個樣子，我更住不下去了，不如直接把我分出去，咱們大家都省心。”

本來她想離開楚家回陳家去的。

但現(xiàn)在吧，一是她放心不下楚老太太，二是她覺得陳家也比楚家好不了多少，還不如先在楚家住下再做打算。

“分家？你有家分嗎？”劉月香一臉鄙夷，冷諷道，“你別忘了，是你爸把你賣到我們家的，還好意思說分家......”

“你給我閉嘴！”楚俊西沖劉月香吼道，“我還沒死呢，輪不到你插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