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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沈清霜摸著腕間新結(jié)的血痂,指尖下的皮膚微微發(fā)燙。這幾日該是噬心蠱發(fā)作的日子,此刻竟靜如死水一般。
她抬頭望向不遠(yuǎn)處教坊司那高懸的紅綢,西域葡萄酒的醇香混著脂粉氣從酒窖方向飄來,熏得人有些頭暈?zāi)垦!?/p>
吳嬤嬤給她灌下的那碗腥苦湯藥,居然真的可以壓住噬心蠱那啃骨噬心的劇痛。
可惜,她想去尋吳嬤嬤卻沒再找到人,就連阿芷姑姑都對她避而不見。
整個(gè)教坊司都似乎比往日里更忙碌了些,就連綠蕪都罕見地沉寂下來。
“教坊司這段時(shí)日都在忙太后壽宴的差事?!崩认乱煌揭碌钠抛訉⑹种心九柙业眠旬?dāng)作響,看沈清霜瞧著酒窖方向,壓著嗓子跟沈清霜嚼舌根,
雖然整個(gè)教坊司上下都知道綠蕪跟沈清霜不對付,但是沈清霜人美又從不擺什么架子,待人甚是親和,短短數(shù)日功夫,不少人都對她心生好感,
“綠蕪姑娘都親自盯著西域貢酒入庫,連酒壇封泥都要拿銀簪子全都戳一遍才能安心...”婆子四下瞟了一眼,確認(rèn)沒人,這才繼續(xù)跟沈清霜耳語,
“聽說前日有個(gè)小宮女多看了一眼酒壇,便被綠蕪姑娘抽得三天起不來床......”她枯槁的手指向西側(cè)回廊,幾個(gè)粗使太監(jiān)正抬著染血的草席匆匆而過。
沈清霜攥著木刷子的手猛然頓住,恭桶底部的‘漕’字徽記似乎還在咯著她的指腹。
腦海中驀地回想起兩日前,自她清醒后,知曉綠蕪對她不喜,每日都盡量避免與綠蕪會(huì)面。
但前日她撞見綠蕪朝著酒窖的方向過去時(shí),綠蕪明明看見她了,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朝著她冷哼了一聲。
這似乎絲毫不像是綠蕪平日那股子見她就炸的做派。
雖說沒了綠蕪的刻意刁難,沈清霜在教坊司的日子好過不少,但事出反常,沈清霜還是覺得心中不安。
深夜中,打更人的梆子聲撞碎死寂。
沈清霜在夜色中貼著酒窖磚縫窺探其中,綠蕪正在酒窖中,將自己的珊瑚鏈浸入酒壇。
金鈴中抖落的藍(lán)粉觸酒即溶,而封泥之上碰到金鈴的邊緣泛起不尋常的幽光。
“喀嗒?!蓖咂榱崖曮@破暗夜。
綠蕪猛然轉(zhuǎn)身,珊瑚鏈如毒蛇纏上沈清霜脖頸:“看來姐姐還真是學(xué)不乖呢,莫不是也想嘗嘗這醉夢香的滋味?”
她指尖藍(lán)粉即將抹入沈清霜的口中,卻被鋼鞭破空截?cái)唷?/p>
“老奴的人,輪不到你來處置?!?/p>
吳嬤嬤自梁上翻落,九節(jié)鞭絞住綠蕪咽喉,綠蕪應(yīng)對不暇,手中的珊瑚鏈瞬間松落。
沈清霜趁機(jī)撲向酒壇,卻見除卻封泥之上的縷縷幽光,酒桶之中絲毫不見異樣。
“砰!”
阿芷突然撞門而入,枯掌死死鉗住沈清霜:“嬤嬤吩咐,姑娘該服藥了?!彼话④乒霉猛铣鼍平亚白詈笠谎?,瞥見綠蕪和吳嬤嬤兩人對峙而立。
阿芷直將沈清霜拖進(jìn)房中才肯放手,“姑娘這般莽撞行事,如何能對得起嬤嬤的一番苦心?”
見沈清霜愣住,不再動(dòng)作才繼續(xù)開口說道,“本來這些日子,掌事都是在暗中觀察綠蕪動(dòng)靜,若不是你今日打草驚蛇,待到壽宴之前,掌事便會(huì)直接將一干酒水全部換掉?!?/p>
阿芷立在燭火沒能照亮的陰影中,疤痕交錯(cuò)的臉上凝著寒霜。
“此事你莫要干涉,掌事心中自有成算?!?/p>
......
日子很快來到慈安宮張燈結(jié)彩的日子。
太后作為當(dāng)今陛下的親母,壽誕自是不會(huì)隨意過。
冀朝為太后慶祝壽辰,大赦天下。
朝堂的大臣們?nèi)冀g盡腦汁挑選壽禮去討好這位太后,連百姓都在自發(fā)聚集向上天禱告,祝愿太后千歲。
而壽宴之上的沈清霜,卻再不如往常一般。以前皇城這種大喜日子,沈清霜無一例外都是跟隨沈相坐在靠近天子的位置。
而如今,父親身在獄中,她被帶著鐐銬,跪守在酒桶旁,為來往的侍從打滿酒壺。
歌舞盡興,綠蕪穿著一身艷麗的舞裙,捧著一樽鎏金酒壺,面目含笑,站上殿堂正中。
綠蕪是太后的親信,向來得太后寵幸,此刻她出現(xiàn),大殿之中的眾人都慢慢安靜下來。
“今年西域?yàn)樽L竽锬锴锶f壽,特意呈貢的西域葡萄酒,可是掌事親自......”
喜慶話還沒說完,綠蕪上前的腳步一頓,手中的酒壺一個(gè)失手便直接摔碎在地,原本的西域葡萄酒,頃刻間撒了滿地,一個(gè)夾層從滿地碎片中滾落出來。
酒壺之中竟然別有洞天,一時(shí)間滿室嘩然。
下一刻,綠蕪便跪倒在地,一張臉哭得梨花帶雨,
“昨夜奴婢本意想為西域葡萄酒守夜,但掌事特來酒窖說親自過目,奴婢也不知何時(shí)被歹人鉆了空子,在酒壺中裝夾層,求太后娘娘饒命!”
太后擺擺手,立刻有侍衛(wèi)上前,一刀將夾層劈開,夾層中的砒霜漱漱而落。
眼看著呈給自己的酒水中含有劇毒,太后面色卻絲毫未改,只坐在鳳椅之上,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cái)[弄著指尖丹蔻,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哀家自是信你忠心,可僅憑你空口白牙,便將臟水潑到一司掌事身上,又如何服眾?”
短短一句話,看似不偏不倚,但既是表明自己相信綠蕪,更是要看證據(jù),直接將吳嬤嬤錘入煉獄之中。
眾人的目光紛紛都投到殿角陰影處,吳嬤嬤突然抬起渾濁的眸子,看著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奴若是真要下毒,何須用這等拙劣的手段?!?/p>
“此物便是鐵證!”一教坊司宮人突然跑上殿前,手中高舉著雕著芙蓉花圖樣的玉匙,匙柄暗槽與酒窖大門鑰匙嚴(yán)絲合縫。
“酒窖大門鑰匙本是由綠蕪姑娘保管,可半月前姑娘的鑰匙卻突然失竊,不到兩日功夫,竟被掌事親自送上門?!睂m人一臉為綠蕪抱不平,不忿道,
“綠蕪姑娘怕這兩日功夫出什么岔子,日日用銀針探酒,是我們整個(gè)教坊司眾人都知道的事。如今還是出了岔子,定是掌事趁著鑰匙掉包的功夫,特意制了一把一模一樣的,昨夜遣開姑娘趁機(jī)朝酒中下毒!”